“哎呀,本宫向来不喜难堪旁人。徐大人如果当真破不了这案子也无妨,本宫自有体例找一个破得了的人来替徐大人分忧。你说如答应好?徐大人?”

徐晋原神采微变,心在这一刻揪紧。

“微臣顺天府尹徐晋原叩见公主殿下。”

这是让他屈打成招的意义吗?

很明显,她对这个正三品的顺天府尹不屑一顾。

“回殿下话,此案案情庞大,凶手亦是奸刁诡诈,未曾留下半分线索……而阿拾那女人是衙门宋仵作家的女儿,性子木讷,胆量又极小,不会有这般手腕……”

“回殿下的话。那女人只是带回衙门来查问。仵作已然验明,张捕快一家九口死于蛇毒,阿拾一介女流之辈,和张捕快家又无怨无仇,凶犯不会是她……”

“曲解?”赵青菀拔大声线,笑得咬牙切齿,“徐大人是指本宫无事生非,跑到你跟前来曲解一个贱婢?还是说本宫眼瞎,识人不清?”

……

“臣实在不解,以公主殿命令媛之尊,何必与这等寒微贱役计算?”

徐晋原第一个说不出话来。

“微臣大胆一问,殿下对阿拾是不是有甚么曲解?”

徐晋原愣了愣,慌不迭地拱手做揖,“微臣决然不敢有此等逾矩的设法。只是此案干系严峻,刑部上官这两日也有派人来询,微臣虽是府尹,也不敢一人专断……”

徐晋原做了三年顺天府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一看这面前这紫金横架,健马宽轴,车夫也肩阔腰直,威风八面,他便晓得这个公主是谁了。

徐晋原神采煞白,僵在那处。

今上的至公主怀宁。

徐晋原盗汗直流。

“多谢殿下挂怀。这案子还没破。”

徐晋原从喉头应了一声,又或是甚么都没有应。

阿拾怎会有资格获咎公主?

固然怀宁公主笑得极其轻巧,可他明白,她铁了心要整死阿拾。

眼风扫过来满是笑,可徐晋原愣是感觉骨子里发悚。

他仿佛明白了甚么。

“殿下……”

“这桩灭门案呀传得沸沸扬扬,父皇病中惊闻,心忧百姓、寝食难安。本宫是个重孝之人,恐父皇多生烦躁,影响龙体安康,这才来扣问一下徐大人,何时能破案呀?”

“本宫等你的好动静哦,徐大人。”

“人不都抓了吗?徐大人还在等甚么?”

“徐大人呀!”赵青菀慢吞吞打断他,薄薄的指甲从杯盏上划过,冰冷的视野却一动不动地盯住他,“人抓到了,案子就破了。百姓的嘴堵住了,大人的差也交了。这不是分身其美的事吗?”

赵青菀拿着茶针,在茶盏上慢腾腾地划拉着,一声又一声,摩擦得锋利刺耳,听的人汗毛倒竖,她神采却更加安闲。

赵青菀自顾自饮着,眼儿斜斜地看着徐晋原,挖苦几近溢出睫毛。

马车缓缓而动,车内宽广富丽,有淡淡暗香,中间放着一张黄花梨的小几,摆了吃食和茶水。

“徐大人说她是凶手,她就是凶手。只要她招了,文书上画了押,办成铁案,便是三司会审,又如何?徐大人说她杀了人,她就不无辜。”

“本宫甚么也没说。”赵青菀娇冷冷地拖曳着声音,瞄他一眼,眼角的笑意味深长。

马车里俄然沉寂。

赵青菀哼笑撩眼,目光带着尖厉的寒意,“徐大人是说本宫在仗势欺人?”

徐晋原被马车里的香味熏得胡子发痒,很想撸一下,生生忍住。

在京师这地界,一块牌匾落下都能砸出个皇亲国戚。

徐晋原堂堂三品大员,哪怕严峻得双肩紧绷,该说的话,还是一句都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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