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最后一车稻谷终究拉回了家,但冯家人还不能歇着,一吃完饭就从速来到院子里,那么多稻谷呢,得从速脱了粒,不然天一下雨就都坏了。
“嗨,老张家谁不熟谙?早八百年前就来我们村庄户了,九代单传就这一根独苗,哪是城里来的?”冯老太嘴上虽这么说,内心也感觉这娃又灵巧又有规矩,比她老冯家几个孙子强多了。
“这不是张管帐家的儿子吗?”冯老太迷惑起来,朝他招手说:“睿哥儿,你来找二娃吗?他吃过饭就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我,我……”陈红梅倒是想,这块布她眼馋好久了,色彩是纯粹的军绿,还是上海产的厚棉,尺寸刚好够给她做一身。如果能穿上这块布做的衣服,她死也无憾了。
这难不倒冯老太,她关好橱柜,夹着布料走出了门,站在院子里一声大喊:“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到我这里来。”
“成!”冯老头用手指把桌子一敲,点着头说:“咱家包了不长幼田,花生甘蔗啥的还能再等一等,就这两天先把稻谷收了吧,这是要交上去的东西,草率不得。”
“这还是大米么?我咋感觉这不像呢?”冯老头种了一辈子田,虽说他们海边的稻田比较肥饶,但也向来没有见过这么都雅的大米,这东西感受不像是人间该有的,冯老头捏了一颗拿起来看,沉甸甸的,晶莹得仿佛要发光,闻一闻,仿佛另有香气呢。
赵春花也蹲在中间瞧希奇,“妈你看,她还会吃小手,这么小就学会吃小手啦,咱萌萌真聪明。”
冯老太笑得一脸慈爱,用脚悄悄地摇摆着摇篮,越看越奇怪,一颗心都泡在蜜水里,柔声地哄着:“咱萌萌咋这么敬爱?奶奶的心都要化开了。诶,萌萌,你醒啦?奶奶给你做了新衣裳,你看,喜不喜好?”
发明赵春花歉意的眼神,冯老太嘲笑一声说:“随她去吧,就她那技术,咱萌萌才不想穿呢。”
“好好好,睿哥儿真乖,”冯老太欣喜地接过了花,顺手插在摇篮边上,发明萌萌已经睡畴昔了,转过来讲:“等萌萌醒了,我再给她看,你去玩吧。”
选好了日子,冯家人就都出动了,秋收是一年到头的大事儿,干系到家里人的口粮。桃源村的人平时打渔,不打渔的时候种田,固然现在已经打消了公社,但公粮还是要交的。交完公粮以后,剩下的才是属于他们自个儿的。
苏婉早带了萌萌回家做饭,收粮是重体力活儿,干活的人必须吃得好点儿,不然真支撑不住。苏婉一早得了叮咛,蒸了满满一锅干饭,还特地给每个大人筹办了两条小海鱼和两只小螃蟹。至于鸡蛋,冯老太几次三番说了,那是留给萌萌吃的,谁都不让碰。
她真该光荣冯家民气疼闺女,连她这个儿媳妇也跟着受益,这不,冯老太站在田里还不放心肠冲她喊:“垂教员的,你就在那边看着萌萌,别让蚊子叮着她。”
她内心不是滋味又不敢回嘴,憋了半天赋冒出来一句话:“六娃周岁快到了,我就想给他做一身。”
四个大人站在舂米机前面面相觑,苏婉是老冯家文明程度最高的人,也解释不了这大米为啥会变成如许。
但冯家人很珍惜地吃着这只小螃蟹,一向等吃到最后一碗粥,才舍得把这只螃蟹细细地嚼碎了咽下去,跟吃甚么山珍海味似的。
陈红梅眼睛尖,一眼就认出来这块布,这不是她婆婆一向攒着的吗?几年了一向舍不得用,她结婚和月子里,几次三番要求都没有,顿时心疼得牙酸,“妈,这布足足一丈,给五娃六娃做衣服都够了,揉了多华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