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澜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后才昂首答复他:“来的时候听怀……宁隐讲过了,说是元世祖忽必烈在行军途中,厨子为赶时候而发明的,这‘涮羊肉’的名字也是忽必烈起的。”
蒋方震哈哈一笑,借着小厮前来送菜的工夫扯开了话题:“屏卿喜好吃羊肉吗?”
“贩子也就罢了,恰好还是为洋人干活的雇员,这就更让人难以接管了,”婉澜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不过我猜,您的筹算只怕不止于做个洋行经理。”
婉澜点了点头,眸子一转,又看向蒋方震:“宁隐能交到你二位这般人才做朋友,真是他的幸事,可惜百里先生即将远赴西欧,不然我定要设令媛宴宴请两位,不如本日小女子大胆在您面前求个约,来日您自西欧返国,请必然要奉告于我,奉告于宁隐,我设席为您拂尘洗尘。”
婉澜接道:“实在非论亲姐还是堂妹,血缘亲戚,本就该靠近,先人还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虽不是兄弟,却也是情愿献一分力量的。”
陈暨点头道:“对,另有说是成吉思汗的孙子拔都的发明,也有说是纯天子在千叟宴上的赐膳,不过不管如何说,都和满蒙脱不了干系,毕竟是草原上的民族,天生好这口。”
谢怀昌附和地“嗯”了一声:“先宿父执母来舍间议订婚约时,也曾说过待你返国就办丧事,看来百里是赶不上了。”
陈暨皱了一下眉,暴露不肯再这个话题上多谈的神采:“尚可。”
“无他,也就是阅书习字,偶尔出门会友,”谢怀昌眼也不眨地答复:“长姐在京中交了颇多闺中友,与一些夫人和蜜斯非常熟谙。”
“是,”婉澜对他挑唇一笑,又转头去看陈暨,一副不谙世事地无辜模样:“玉集先生,我是因为别的甚么人的原因,才遭到您如此礼待吗?”
“都城的满人大多都好这口,特别是夏季,吃羊肉能暖身,”蒋方震拿了一双筷子,将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放进沸腾的汤锅中一涮,待羊肉变色就夹起来,放进婉澜面前盛着芝麻酱的碗里,顺手将筷子也递给她:“尝尝,合口味吗?”
“还好,说不上酷爱,只是别致有兴趣罢了,”婉澜吃不了羊肉的膻味,只几口便停了筷子,慢悠悠地饮着茶水:“玉集先生必然很喜好洋物吧,您出身官家,却投身做了洋行经理,这份魄力可真教人敬佩,如果我猜不错的话,您瞒着令尊令堂,只怕是因为这行商身份不易被二老承认吧?”
陈暨向后靠了靠,倚在椅背上,神采闲适,微浅笑着看向婉澜:“好啊,那不知屏卿蜜斯过期愿不肯意随我前去消闲。”
陈暨又哼了一声,联络先前宛新在他面前的做派,理所应本地就将这些夫人蜜斯们了解为旗人家的官太太们,他夹了一筷子羊肉,在料碗里蘸了又蘸,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
陈暨抬起眼睛对上婉澜的目光,深深看尽她的眼神深处,他目光冷酷,可内里仿佛包含着极大的能量,几可撼动山岳:“不错,我的筹算也不止于此。”
“别的甚么人?”陈暨反复了一遍,神态自如地在他拉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当然没有,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个自在人。”
蒋方震开朗的笑起来,对婉澜举起茶盏:“商妇飘零,一曲琵琶知音少;豪杰流浪,百年事月感慨多。难怪古之大贤都要红颜知己,本日方震只是得蜜斯寥寥几句话,便如同身处云端般飘然,若得你为知己,那岂不是神仙般的日子。方震岂敢劳动蜜斯设席,来日我返国,自当铺玉盘珍羞,再与您话个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