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称帝，恐怕世上无一人不动心，黄袍加身身登九五，慢说是光宗耀祖，就连子子孙孙也受之不尽，袁大总统也是给清帝磕过甚，奉侍过孝钦皇后的，对皇家的尊荣体味的不能再体味了，若说他存了改朝换代的心机，那的确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袁世凯大笑，对谢道庸道，“瞧你侄子，多少年没见了，还这么惦记你。”
“有个文件，急得很，要杨丞具名，”谢道庸从提包里拿出纸笔，“人就在内里等着，只待你签了字，就将文件送回部里。”
袁世凯斥了一声：“没大没小，没见爹正会客呢么。”
袁世凯瞧着他，深深叹了口气：“我莫非不敷资格当天子？”
袁世凯哈哈大笑，用心殷勤对他：“那我要多多服侍你一番，好多折点你的寿，看你过的这么津润，我妒忌得狠呐。”
“不敢称好体例，只不过要费事参议一趟，”那人道，“请参议去总统府，请杨丞出来，将字一签，我便可便带走。”
谢道庸放下杯子，起家告别：“山荆还在府里等着，就不叨扰大总统了。”
他当总统也好，当天子也好……今后再也不颁发甚么定见了，谢道庸悄悄的想。
袁克定出世的时候脸上长了块胎记，是以也被家人唤作“记儿”，等上学的时候，先生便给起了个学名，叫“继光”，是以奶名也跟着改成了“继儿”。谢道庸同袁世凯识于微末，便也跟着袁家人唤他“继儿”，以示靠近。
谢道庸道：“称不上反对，只是我感觉大总统就很好，一定非得有个天子的浮名，毕竟实权才是最首要的，老百姓们过了几年没有天子的日子，再叫他们去服侍九五之尊，只怕大师都不风俗了。”
“民气这东西，除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旁时是一无用处的。”袁世凯道，“说是‘得民气者得天下’可除了夺天下的时候，你见过哪个天子平时将民气挂嘴边的？”
谢道庸尚未看完，只听他这一声叹内心就凉了半截，他将看了一半的文章放到一边，凝睇着袁世凯的眼睛，缓缓道：“大总统真要称帝？”
这倒是个别例，反正快到放工的时候，看此人的模样，恐怕本日不给他签了字，他要胶葛到明天去了。
“我倒是好阵子不见你，”袁世凯对着他时较着放松很多，“在政事堂可还舒心？没累着你白叟家吧？”
“有一份报纸给您看，”袁克定将手上卷成筒的报纸递给袁世凯，“《顺天时报》。”
袁世凯没有强留他，还叫他给太太蜜斯带好，谢道庸原觉得明天又要大吵一通，却没想到袁世凯三言两句便化解了一场争端。他从总统府出来，内里天光渐黑，就像一张黑沉沉的网，向人兜头罩了下来。谢道庸提步走下一级级台阶，想起方才袁世凯的办公室和他脸上子虚的笑容，背后俄然生了一层盗汗。
袁世凯尚无动静，袁克定却已经肝火勃发，他指着谢道庸的鼻子道：“衡叔这番话的意义，就是反对我父即位称帝了？想必我父即便是适应民意即位，你也是要谋反的吧？”
谢道庸不肯触他霉头，故作讪讪：“他……他能集合些民气，可见的确是有些事理。”
杨士琦看着他，眉眼带笑，眼神庞大：“大总统听音辨人的本领又高一筹了啊，成了，你出来吧，我签完带出去。”
袁世凯向谢道庸笑了笑：“别跟小孩子普通见地。”
室内剑拔弩张的氛围因他这一笑而和缓很多，谢道庸也放松下来，又去端桌上的茶杯：“我对大总统岂会有谋反之心。”
政事堂摆布丞每月月初都要去总统府插手国务集会，汇报上月国务与该月事情安排，说来倒是偶合，谢道庸卖力的一份文件恰好十万孔殷，等着杨士琦具名，他本来在政事堂等了一会，可一向比及放工也不见他散会，想必是国务集会上很有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