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又谷那里顾得上五鹿浑这些个非常,见铁索困缚之人实难有甚凶暴行动,这便悄悄揩了揩额头薄汗,将折扇别回腰际,心下虽是惶恐,却止不住孩童心性,抱臂笑道:“且容我尝尝,唤她一声。”
其面不见五情,高颧缩腮,肌肤皱干,齿牙暗黄,几要堕尽;眉高八字平分,然毫毛稀稀拉拉;一双透红下耷眼,毫无神采。
宋又谷同五鹿浑递个眼风,二人齐齐上前,谨慎防备着,摸索行了十数步,待至跟前,方见那几有两丈高的巨石下部,暴露数条铁链,每根都有孩童手腕粗细,其上多是斑斑锈迹,相互缠绕着,说不出的阴沉可怖,只消看看,已生惧意。
宋又谷目眦几裂,浑身力量凝于足尖,一掌紧扯身侧五鹿浑,一掌攥着折扇不放手,倏的一声,退出三丈远,再将那折扇一点,朗声怒道:“何方妖孽,装神弄鬼?”
五鹿浑摇了摇眉,也不说破,抬掌轻拍宋又谷肩膀,后则往另一侧,举火再看。
“吃……吃食……”
“不会不会。”不待五鹿浑策应,宋又谷已是独自摆手,轻嗤笑道:“那池子既名风月,照你所说,风字池字皆有所指,那中间这个‘月’字,该当何解?再说,那池字怎就非等放在凤字背面?说不准,此人就是姓‘池’名‘凤’呢!”
“不叫月儿,那是何人?何名何姓?鹿兄你又从何晓得?”
五鹿浑自袖内掏了随身火折子,微微一晃,光晕乍现。
“二百四十九个月,便是廿年之多。宋兄赅博,江湖中事如数家珍,廿岁之前,何事曾颤动江湖,众说纷繁?”
“此一名,不是啥劳什子月儿。”
“你……你是说……此一名是……”宋又谷一听,早是不耐,连连吞唾,颤巍巍起家,发展两步,方道:“她是葡山祖师掌门――凤池师太?”
此一处,乃是山洞绝顶,开阔非常。
“小月?”
“瞧她模样,怕也得有个六七十岁吧。”宋又谷冷哼一声,独自接言,“看来还真叫五鹿老那小子猜中了,隋老爷子养的,不是啥金笼鹦鹉,恰是这金屋阿娇啊!”
“月儿?”
此人见五鹿浑同宋又谷再不行动,便又低低吼了两声,后则呀呀支吾着,时不时蹦出几个不成体统的词字。
五鹿浑于一旁听着,再受不得宋又谷这狎亵意味颇浓的叫喊,陡地抬声喝道:“收了你那些虚嚣群情,莫在造谤!”
“自不能忘。二百七十八。”
宋又谷一怔,嘲笑阵阵,轻声应道:“隋老爷子不就是痴恋无果,欲念蒙心,这才将平生所爱软禁此地,于世长隔嘛。那风月池的名字,天然也就是为此人而起。我唤她月儿,有何不对?”
五鹿浑长纳口气,抬头阖目,心下一股莫名的悲忿哀怨,异化着知名肝火,却不知该往那边宣泄。寂静一刻,这方低眉,侧目一瞧宋又谷,冷冷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
二人止步,踮脚探头,欲将那巨石后所藏瞧个明白。未料得,迅指之间,伴随一声长喝,巨石后陡地飞出一物,似是人形,展臂扑向五鹿浑同宋又谷二人,恰如黑云压面,已然夺了此战先机。
“没了我的虫儿,鸟在池子中。”五鹿浑身子一低,蹲踞地上,指尖作笔,斯须写就一个“风”字,“将这风字中的‘虫’取了,替上一个‘鸟’字……”
“照理说食虫羽禽自当在林在笼在空,哑谜中却非要提及这是池子里的鸟,而不是旁的任何一处的鸟,实在有悖常情,想是其专为点出一个‘池’字来。”五鹿浑将一“池”字添在那“凤”字背面,哑声接道:“隋掌门如是说,一来是奉告我们当依何路寻得此位前辈下落,再来,便是奉告你我这位前辈名号……怕是那风月池的名字,就是在行了这软禁恶事以后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