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得是,此回这帮子贼人下得山来,一不劫掠金银,二未伤害性命,只是闷着头扯着嗓一通嘶喊,间或往些个高门低院乱掷石块纸团;另有肝浮胆横之辈,直往苏城官衙,将一纸书牍端方留于正堂座上,后在一旁紧紧钉个蘸了鸡血的快刃,大摇大摆,逾垣而去。一干城民方才梦醒,神思答复,目转面盻,怯生生启个门缝,偷眼看时,那群山匪早是跃马疾走,失了行迹。
八大王两腮一嘬,卡的一声又再吐口浓痰,头颈一正,目深以固,“昨夜老子兄弟往苏城闹那一场,想来一笑山庄同八音山这档子买卖,已是搞得沸沸扬扬。爷爷劝你莫要妄动,打今儿个起,如果爷爷每日酉时未能前去一处隐蔽,会晤一个兄弟,怕是不日便得有人往苏城,口敞舌长,专传些个老子于八音山上为楚锦所戮的风趣儿说话。到得当时,那里另有甚狗屁的积善之家、入娘的仁义之侠?多年保重的名声毁于一旦,楚锦连同他九个老娘,还不得齐齐抹了脖给老子陪葬?”
闻人战两手直将月面一捧,朱唇一嘟,先朝五鹿浑送个眼风,后则摇眉,娇声再道:“路见不平,自当拔刀挺身。胥姐姐,你说是与不是?”
“楚大哥但是说,明日一早,我等不能暗往八音山了?”
此言一出,五鹿浑等人俱是凝眉,顿口结舌,愤激难当。
胥留留摇了摇眉,含笑晏晏,一面抬臂号召闻人战入坐,一面轻声拥戴道:“若说楚公子方应了赎票之辞,八大王随后便为人斩杀,你教旁人怎不深思着此乃楚公子决计安排?真若这般,那些不解楚公子为人的,不免先诬其之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养匪自重,坐视不剿;再讥其现下疼惜财帛,自毁承诺,两面三刀,假仁假义。即便旁人晓得楚公子心性,不添口舌,若然今后又有所求同庄规相悖,你教楚公子何故自处,应是不该?”
“既知楚公子难以缚剑出庄,我辈亦不好携兵久候。唯盼天明,中午过半,八音山脚,不见不散。”闻人战眉头一攒,两腮一鼓,抬声见怒,“好个八大王,本来早知楚大哥为家规所拘,这方如此胆小包天,有恃无恐!”
孰料得,定计不敷半日,反为那群强盗抢得先机,趁夜行动起来。方入丑时,嚣声渐起,七八山匪打马而至;幽冥寒光闪,半夜厉鬼哭,直令苏城公众百挂肚肠牵在一处,真将苏城高低搅得鸡犬难安。
“那贼人既抢了郡主,那我等便扮个延久府兵,如许不就顺理成章脱了楚大哥干系?”
古芊芊下颌一抬,蹙眉薄怒,几是同时,细嗓大声叫骂道:“八大王阿谁生恶疮化脓血的肮脏泼奴龟儿子!老子……”一语未尽,古芊芊陡地噤声,抬掌虚掩口舌,后则扫一眼容欢,轻声询道:“方才,你…但是提及……颜九?”
“我便悄无声气宰了那贼首,再令旁的匪人莫要泄出动静便是。”
一众山匪闻声,振臂疾呼,掌内或刀或斧,或锏或棍,隔空直往胥留留脑袋上号召。
“那便直言出庄杀人者并非楚大哥,有何不成?”
一言方落,八大王已是探身上前,直往古芊芊背上推了一把。
楚锦听得此话,也不再加推搪,口唇紧抿,起家直冲前行了个礼。
八大王面上倒未见怒,两手一抬,虚虚将四围沸声压下,喉结一动,张嘴朝前飞一口浓痰,后则大喇喇将口唇就了衣袖,磨蹭两回,抬声笑道:“老子恰是八大王。你这婆娘,但是一笑山庄府内之人?”一语未尽,八大王踮脚引颈,往远处打量三番,后则叹口长气,冷声笑道:“楚锦那龟儿子,但是怕了爷爷?此一回,怎得将来山前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