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欢边道,边将两脚往榻沿一踩,靴履也未除,独自支肘膝头,自言自语接道:“抑或,真如江湖传闻……胥大侠同那异教……有所干系?这般睚眦亦报却断不连累之行动,倒跟胥大侠擂台所言一模一式……”
此一时,容欢粉面如猪肝,红口若衔箝,哑口语塞,憋闷难言。
容欢闻声,两掌一对,脆声一击。
“但无六耳,绝口不提。”
五鹿浑倒也会心,不欲穷究,唯不过拥戴一叹,轻声询道:“此一事,容兄便从未同贵家祖母提过,也未想着寻几位医家圣手瞧上一瞧?”
“鄙人暮年寻医问药,求治梦行之症时,倒也听多了一众草泽医人所述趣事。”五鹿浑眼目微眯,挑眉轻笑,“要我说,名流癖洁之病,绝非膏肓之间;不管如何,其终归有个女儿不是。鄙人但是听闻,有些个癖洁病笃者,自惜发肤,旁人连半根指头亦是沾不得,至于床笫之私,更是难为。”
“容兄但是疑着,异教行恶,多使自家教众,怎得此回,偏要寻了帮手,借了外力?”
五鹿浑缓缓起家,探掌往榻沿一扶,心下全然记不得本身是何时自容欢那处出来,又是何时合衣盹了畴昔。正自考虑,恰闻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五鹿浑两掌一攒,尚未行动,挑眉再探,已见五鹿老笑嘻嘻立于目前。
容欢见五鹿浑转了话头,一语中的,这便咂摸咂摸口唇,缓声喃喃,“前一事,倒是不难。只消逢其所喜,避其所讳,笑容温言,知心软款。本公子虽有阿谁芥蒂,但是,终归萧洒姣美,貌赛潘安;光阴一长,好教那硬铁化热汁,迟早令其倾倒!”
话音方落,二人竟是齐声一喟,愁烦乱心。
五鹿浑稍一沉吟,目华渐黯,思及胥留留,心内难定,只得浅咬下唇,无法咨嗟,“莫提雕青,现在,我连那棺内躺的究竟何人,尚且存疑。”
“恰是,恰是。钦山不提,想那薄山、雪山、四海帮、昆仑派,哪桩凶案不是奥妙行事?何曾这般冠冕堂皇,大张旗鼓?”
容欢得了五鹿浑这般包管,稍觉安抚,思忖半晌,目珠陡地急转,猛不丁翻身起坐,下颌一探,定定瞧了五鹿浑半晌。待见五鹿浑低眉含笑,容欢这方启了口唇,抬掌搔了搔头,低声摸索道:“我说鹿兄……本日墓前……五鹿老那些说话,我怎模糊感觉有些非常?”
“那名流乃言——既拂矣,又去尘,真婿也。”五鹿浑两指再夹了酒盅,两肩一开,脖颈一软,倾杯抬头便接了盅内余沥,后将舌尖一探,柔声笑道:“那一名流,染有暗疾;非在身,却在心。其眼里最见不得的,便是脏污之物;平生最恨的,恰是那些个四下常见的浮土悬尘。若得一人,可令尘不侵、土不染,拂去尘者,难道贤婿?”一言方落,未待容欢反应,五鹿浑已是单掌轻压桌面,渡力于腕,正将手边酒壶震起半尺;后则凝力二指,于壶柄处稍稍一推,迅指之间,便见那酒壶腾空上前,稳稳落在容欢膝头。壶盖安稳,滴酒未费。
“容胥两家,皆为钜燕王谢。容兄同胥女人若胜利德,实乃天作之合。”五鹿浑口唇一抬,含笑策应,“以美玉配明珠,本为良伴;移干柴近烈火,何如不燃?”
五鹿浑初时未置一辞,现在听得容欢言及异教,这方皱皱眉头,轻声询道:“怎得不过几日,容兄便改了初志,不再坚称胥大侠无过,反是认了胥大侠同那宣氏兄弟之间有些轻易?”
五鹿浑听得此言,心下实在屏不住,噗嗤一声,朗笑出声。
“何人要提这档子事儿!”容欢面色乍红,摊掌将脸颊虚虚一掩,声若蚊蝇,“退的亲多了,坊间便有了宋楼公子浪荡之名。只因内里实难开口,我便顺水推舟,强扮个风骚纨绔,免得外人晓得内幕,嘲谑作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