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双目圆睁,她眸间涩然干枯地如同戈壁荒凉普通龟裂留痕,却如何也流不出半滴眼泪。她眼中映着满地浓稠的鲜血,闪烁出一抹暗淡难言的神采。她竭尽尽力地想立起家来,却被腹间阵阵剧痛所管束,只得无助地伸直在地。
沈辛夷缓缓侧首,双眸如同痴傻了普通,已无半分活力可寻。她木然抬手将胶葛于脸颊的根根碎发细细的抿于耳后,借着倚靠秋玉的力量渐渐站起家来。
康王妃被沈辛夷眸中凶意所震,喉间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强端着气势,腔调刻薄道:“树偶然尚能活,人偶然其必死。这串了心的人,又如何活的了……”
“闭嘴!”一向暗自打量萧帝的康王,见萧帝面露不虞的瞥向本身,误觉得萧帝嫌弃自家王妃多嘴。忙不迭呵叱一声,将康王妃未尽之言尽数堵于喉间。
“嘘,秋玉莫吵,免得惊了韫郎好梦。”沈辛夷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回顾假作责怪道。
沈辛夷却被康王妃方才之言扰乱了心神。她颤抖着举起染满鲜血的双手,面上浮起一抹苍茫之色。她垂首看了看邵长韫的渐次冰冷地尸身,又看了看本技艺间滑落的鲜血,愣愣地跪于本地,却再无一丝声响。
“夫人……”秋玉跪行了两步,声嘶喉咽地低唤了沈辛夷一声。
沈辛夷却蓦地一挣,将秋玉甩脱在地。她踉跄紧行了两步,“扑通”一声便跪于邵长韫身侧。地上未干的血迹顺着沈辛夷裙角繁复的斑纹渐次满盈而开,一如火云燃空般妖娆可怖。
“啊……啊……”
“夫人……”
子期强忍着腹间砭骨剧痛,向邵长韫跪伏在地的身影缓缓挪动。她颈间的白玉古琴摩挲于空中铺设的粗糙青砖之上,玎珰作响,留下了一道道清浅难辨的藐小磨痕。子期固执地趴伏于地,一寸一寸地缓缓挪动。当她双手触及流至她面前的第一处鲜血之时,却再也提不起半分力量。
“啊!”沈辛夷喉间收回一声锋利的长嚎,恍若疯颠普通挣开秋玉。她仰首而笑,调子尖悲怆而又刺耳。
邵子期紧盯着邵长韫身下渐次涌出的鲜血,倚靠于邵子牧肩侧的身子蓦地一颤,粗喘地瘫倒在地。她双唇大张,却难出一言,只于喉间收回一声声哭泣悲鸣。
秋玉话犹未落,沈辛夷牙间蓦地收回一阵咯吱咯吱的轻微撞击之声,身子便蓦地颤抖起来。一向跪于沈辛夷身后的秋玉见势不好,忙一个飞身上前扶住沈辛夷。
邵子期心中的狂吼,皆化作喉间一声声哽咽难鸣的哭嚎。她以手捶地,收回的“咚咚咚”地沉闷声响,震醒了尚自迷怔的沈辛夷。
“是。”立于旁侧的禁卫军回声上前,伸手便要将沈辛夷押于本地。却不料沈辛夷俄然一个俯身,避开他们的鹰爪。
“夫人……”秋玉低呼一声,张手便要扶住沈辛夷。
爹爹!爹爹!
“可……”康王妃见康王当真动了肝火,也不敢再言,敛声屏气地缩在了康王身后。
萧帝被沈辛夷状若疯颠之貌所惊,气急废弛地大声呵叱道:“大殿之上,成何体统!你们都是饭桶吗!还不给朕堵住她的嘴!”
立于一旁的康王妃见这般景象,只觉一阵寒意由内而生,不由呵叱道:“你少在那里装神弄鬼的,此人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萧帝听王皇后如此一说,只觉喉间一梗,一时倒有些拉不下颜面来。
“父亲……”此番变故之下,子牧亦是骇然失容,恍忽间也顾不得顾问子期。他双肩一垮,便恍若无知普通任由子期跌倒在地。
领命的禁卫军见状,对视了两眼,一时候倒是无处动手。萧帝瞧沈辛夷这般情状,也只得挥手,将他们尽数打发到旁侧待命。萧帝私心已了,便觉心中一块巨石蓦地落地。又见沈辛夷已然疯傻的模样,心中不由自主的流出了一丝怜悯之心,本有的杀意也垂垂停歇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