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翔天志,欲飞不得翼。”邵长韫脸上不由浮起一抹黯然之色,苦笑道。“早在大建立国后,萧帝便暗谕‘邵氏一族,非诏不得离京’。如果我抗旨不遵,我邵氏一脉早已亡尽。”
他敛袖自书案上拣了支竹管狼毫笔,满蘸了砚中墨。倏然抬了调子,幽幽唤道:“可有人在外候着。”
话未说完,夏衡心念一转,又涎皮赖脸地凑了上去,赔笑道:“罗爷,那国公爷不是说还要留饭留茶嘛。您看看,是不是……我们边吃边看。”
“是。”罗亿躬身应了一声,自带了夏衡掩门退下。
至此,夏衡方才明白,邵长韫为何让他将画轴放于明面。本来,邵长韫早已料及罗亿会有窥测之举。夏衡不由暗自光荣,本身未行鲁莽之举。
“怎会没有,不过它法过分阴狠,终是有失天合。”
夏衡正乐得脱身,拔腿就往街门蹿。谁知那罗亿猛可里一抬手,一把扯住了夏衡肩上木箱。夏衡心底一震,眸中寒意一掠而过,回身又是满脸阿谀样,小意道:“罗爷另有甚么叮咛?”
邵长韫嘴角狠命颤抖,胸中挣扎之意几近将他撕扯殆碎。他竭经心力咬紧牙根,尽力禁止着心中的电掣雷鸣。终是阖目长叹一声,语气绵软道:
罗亿见夏衡未曾上道儿,暗骂一声,脸上却堆了一丝悲戚之色,叹声道:“不瞒潘徒弟,小子三门外服侍的,哪能得运服侍国公爷。今儿,若不是那几位哥哥嫌外头日头毒,寻地避避暑气,小子也不能沾着咱国公爷的边不是。潘徒弟,便不幸则个,许小子瞅一眼,让咱也沾沾运道。”
“求罗爷谅解则个。”夏衡更加窝肩缩背,一副喏喏不敢辩驳之态。
罗亿见夏衡这般鄙陋样儿,自抬手将那画轴塞进夏衡腰间,就这一送一塞间,罗亿右掌已将夏衡身上扫了一遍。见未有非常,才啐道:“土胚子,滚吧。”
罗亿见夏衡越扯越远,也失了跟他套话的兴趣。又见那画轴正在他腰间别着,遂抬手撷了片细叶,挥手向夏衡腰间掷去。那画轴得了一击,瞬时跌落在地,骨碌碌地散了出去。
见此景象,夏衡不由叹惋道:“既过得这般劳乏,崇德四年,邵老公爷宾天时,怎不顺势离了这热烈场。依你之性,也不是那等贪慕权富之辈。”
夏衡虽说让他踹了个筋斗,却也趁机脱了身。待出了国公府,自是另有一番乔装。
“回爷的话,里间传了人来,他们回话去了。”
“恩。”邵长韫随便应了一声,并不在乎。
“痴人……”夏衡才吐一音,便见邵长韫起家恭立,神采恳然道:“如此,有劳了。”其声如泰山将崩,揽尽了人间苦楚。话犹未了,邵长韫墨眉微抬,勾唇含笑,萧洒风骚胜似蓬莱仙。
“这与囚禁之刑有何别离!”夏衡双眸载满灼灼烈焰,锋芒尽射,狠然说道:“世人都道邵家机谋可通六合。依你才干,不成能仅仅只要一保全之计。”
心念一转,夏衡面上满堆奉承之色,畏缩缩地迎了上去,怯懦道:“这,这……可如何是好,罗爷说这令媛一字。我这一个不当意,得磕了多少银子去,罪恶罪恶。”
“这木工非常得力,你且将人带下去,还是例留饭留茶便是。”邵长韫信步至一旁罗汉榻前,懒懒道:“这图模样倒废了我很多心力,我且歇歇,无事别来扰我。”
“就是常日里趁手的家伙事儿,罗爷是朱紫,那里见过这些夯物件。要不小的开了,给罗爷打打眼?”
罗亿掂手试了那木箱,分量与起初倒是普通无二,便随便扯道:“你这箱子里装的甚么宝贝,沉甸甸还挺打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