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小二站在门口那桌,佯装擦桌子,眼神却不时往那位点了很多下酒菜的客人飘去。
我点点头,发自内心的朝箫崇端作揖,俯身一拜。箫崇端赶紧扶起,我笑道:“箫尚书为人,鄙人敬佩不已。”
说来,很有些驰念甄繁华。
前脚刚回到府中,后脚帝君的圣旨接踵而来。
箫崇端道:“我儿数日前收到这封家书,算时候,恰是荐之到舫城不久时所寄。外人看来,是一封再平常不过的家书,可我儿与荐之伉俪间常作些藏头诗玩乐。这首报安思亲诗,倒是叫我儿收信后到娘家探亲。”
我坐在水榭小亭中心,微微闭上眼。春日的风缓缓拂过,比不得夏季砭骨刮肉,夏天闷热潮湿。
五更天的黑夜里,男人稳步朝帝城朱雀大街去,这是十多年走同一条路生出的默契。妇人倒头酣眠时,男人正有节拍的挑着豆花在朱雀大街叫卖,声音浑厚俭朴,引来很多人。
而暗卫的培养,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成事的。这些孩子自小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且体格结实,脑筋矫捷。所选的都是些十岁以下不大记事的孤儿,百余人颠末数年乃至数十年惨无人道的练习,在终究的决赛中活下的十三人,才有资格成为暗卫。
夏季的沉重和萧索消无声气的褪去,春日的凌晨携家带小嗦上一碗阳春小面,一整日都津润舒坦到不可。
谍报构造讲究精而专,多年监测孙荐之一人便要破钞很多人力,更遑论满朝诸臣。
回府后,我马上调集城隍庙处的乞儿,由其分离刺探孙荐之近月以来在帝城的意向。果不其然,有乞儿多次于深夜窥到白袍男人出入辅弼府偏门。不过夜深影绰,面庞却未看清,不能肯定是否是孙荐之。
箫崇端感激的看我一眼,衰老而硬挺的身影逐步消逝在纵深的红墙下。
随即我召来徐意。说来我接连两日请竹兰茶舍的茶师到府,极易引发思疑,但现在也是没体例的事。内玺去急训新一波的暗卫,恐怕最快也要数月才气返来。先前那批暗卫死绝太快……我一时之间却没法找出新的替代者。
箫崇端点头道:“非也,我儿每三月回家探亲一次,多年皆是如此。荐之走前我儿已探亲,再无连着探亲的事理。我儿发觉不对,便告与老臣晓得。且我儿说荐之比来经常深夜晚归,但老臣看人向来未出错误……荐之绝非流连烟花所的人。故而老臣思来,恐荐之是生了胡涂,不知是受谁教唆要做甚么伤害的事……此中必有端倪。”
......
“箫尚书,您老可想好了?”
箫崇端这番话,在我心尖打起数道波纹。孙荐之此人,我畴前只知他是着名的呆板教条,未曾放多少心机在其身。我力保孙荐之去舫城赈灾,恰是看中此人的板正与软硬不吃,且腹中却多有乾坤。
一桩是大瑶归顺青州。延绵两年余的烽火止戈,先前割城赔地的愤激得以停歇。帝君和神策大将军的威名,更是传遍街头巷尾。大家都赞帝君,是可贵一见可谋百年霸业的君主。
我深思道:“照理说探亲无需用藏头诗,但如果伉俪间的情味,也说得通。”
徐意曾说竹兰茶舍的谍报只要一小部分进入宫中,而孙荐之暗中的身份埋没极深。帝君对孙荐之的态度也一贯是不予重用,若当真知孙荐之是公孙孙一虎伥,必定不会听任不管。
箫崇端目光深凝,怆然道:“老臣此生,毫不做毁伤民本的事。荐之出错,老臣这个做岳父的,不管是为了荐之、为了我儿,或者为了青州百姓和君上,都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