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长歌当哭(二)[第1页/共2页]

千赶万赶,还是晚了一步,未能得见孙策最后一面,此时现在,周瑜才不得不从心底去接管:阿谁与他一同生长、相伴多年的飞扬少年,真的已经分开人间了。

这几日大乔一向都木呆呆的,哪怕是今早为孙策起灵,她也只是上前轻吻了他的额头。世人皆觉得,大乔是悲伤过了,心智懵然,眼下看来,她倒该当是有旁的筹算。

将军府中,吴夫人坐在暖阁里,背着人不住地滚下泪来。她一向自夸固执,因为孙坚要带兵兵戈,她不管身怀有孕还是拖儿带女,都顾自展转,从不责怪抱怨,可老天却还是待她这般不公,令她芳华守寡,又痛失爱子。如果能表达,她多想诘责老天,为何如此待她?为何不要她的命,而偏生要了她儿子的命去?可她乃至连悲戚嚎啕的权力都没有,只能强打起精力,为活着的人策划。

周瑜禁止住情感,翻身上马,阔步上前。相距约方丈远时,孙权才要出声,却见周瑜一掀衣摆,跪地行君臣大礼:“公瑾来迟,请主公恕罪。”

不知眼下是几更天了,大乔微抿薄唇,咸咸的泪珠儿入口已辨不出滋味,她悄悄解开身上的缟素外裳,临风一抛,皓白如雪的衣衫便随东风卷入了苍茫夜色中。

周瑜喉间哽哽:“不累,未能第一时候赶回,乃公瑾之过。”

说到底,她毕竟还是做不到。没有他的日子,心都已经疼得麻痹了,她不能安眠,食不下咽,乃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本日如果归期,她该当还能赶得上他的脚步罢,必然他说过,会在忘川等她,可她又如何忍心他等得太久呢?

认识垂垂恍惚,耳畔唯剩水声淙淙,凄婉又昏黄,迷诽谤,似是有人劈江破水而来,一身金盔银甲,背负银枪,笑容一如当年。

“都找遍了,独不见长嫂踪迹,往来宾客又多,不晓得是不是趁乱出门去了!”

这一跪,于孙权而言,重于令媛。打从孙策崩逝,江东人士多有不臣,乃至连他身后这几名近臣,都不免生发拜别之意,更莫提以君臣之礼相待了。孙权看着面前的周瑜,只觉孙策去后,本身对于长兄的依靠尽悉转到了他身上,一时候感愧伤怀等诸般情感涌上心头,很久方安定,屈身双手将他扶起:“返来就好……母亲一向挂念着公瑾大哥何日能还,快与我回家去罢。”

“是好都雅着的,但是长嫂喜静,不让主子跟着,方才又说要喝水……她已经数日不吃不喝了,我从速去小厨房烧水,谁知接了热水返来,长嫂就不见了……”

大乔不知是梦是醒,只想紧紧握住他探来的手,薄唇颤抖着,一张一翕不住唤着:“孙郎……孙郎……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吴夫人赶快拭泪,看着已换了缟素外裳的周瑜向本身施礼,不免哀号:“你这孩子……几白天赶了两千里路,累坏了吧?”

内里是那件孙策为她立夫人决计筹办的金线红裳襦裙,大乔从内兜中摸出了那支龙首簪,抬手笄在了云鬓间,她仍然是那般的美,素净若桃李又清爽如芙蓉,好像数年前初嫁之态,只可惜夫君一去,再也无人与她在此地把酒祝东风了。

以孙权的威势,尚不敷以震慑江东,幸亏周瑜返来了,吴夫人高悬的心终究能安宁几分,她正如是想着,便听阁外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恰是孙权带着周瑜来了。

六年前,也是如许的春日里,孙策打从对岸渡江,渡江前一夜,他们便是在这乌江干结为了佳耦。

大乔泪下更急,倏尔却又笑了起来,她沿着江边缓缓走去,任由江水沾湿了鞋袜,本该感觉冷罢,她却早已没了知觉,耳畔不知那边传来渺远的歌声,似是有人在唱“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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