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惶逃出二里地,六合间除了马蹄踏碎灰尘的清脆声响,只剩下绵绵的细雨声,追兵没有追上来。
抱怨归抱怨,他不敢迟误闲事,一叠声催促僮仆套马,领着医工和几个药童,急仓促分开帐篷。
追兵越来越近,王浮反而不怕了,拍拍狼藉的衣衿,唇边浮起苦笑,他还是孤负了执失云渐的捐躯。
只是事关十七娘,忍不住想多问几句。
“王御史晓得分寸就好。”执失云渐合上双眸,手指的搭在从不离身的横刀刀柄上,“待到返回京兆府,王御史更要谨言慎行,我不想听到任何倒霉于公主的谎言。”
王浮哦了一声,幽幽道:“执失将军很信赖永安公主?你们的友情很好?”
医者忙活半天,累得气喘吁吁,交代几句,带着药童走出帐篷。
王浮笑了笑,“我没有妄自测度你和永安公主的意义,只是……”
看到离河边越来越近,王浮心中狂喜,等不及勒马停稳,滚上马鞍,方才爬起家,脸上俄然暴露惊骇之色。
王浮张了张嘴,想辩白几句,低头看看本身白净的手掌,再看一眼执失云渐伤痕累累的手背,没有吭声。
执失云渐揉捏酸软的手腕,试图规复力量,“我曾经将一柄家传匕首赠送给公主,那柄匕首是大父传给我的,我不会认错。方才策应之人拿出了那柄匕首。”
他手无寸铁,确切支撑不了多久,对方想杀掉他,就仿佛砍瓜切菜一样,易如反掌。他能迟延的时候有限。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面庞清秀,五官精美,但偏于阴柔,一双眸光潋滟的凤眼斜斜挑着,颊边有一道狭长的刀疤,粉碎了整张秀美的面孔,透出几分阴霾狠决的戾气。
他抽出横刀,强忍着虎口处撕心裂肺的痛感,刀削似的面孔在雨中透出摄人的威压,“我拼尽尽力的话,或许还能挡住他们,王御史留下,不过是白白枉送命罢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剑鞘上镶饰着鸽子蛋大小的彩色宝石,五彩斑斓,华光闪烁。
气愤冲淡了惊骇,他转过脸,五官扭曲,直勾勾地瞪着执失云渐,咬牙切齿,“你就不能让我死得心甘甘心一点吗?”
执失云渐愣了一下,仿佛惊奇于王浮突如其来的仇恨,过了半晌,轻声道:“王御史谈笑了,你不会死在这里。”
执失云渐展开眼睛,眸光灿然,“王御史不必忧心,他们是永安公主的部下,不会侵犯于你我。”
王浮逼迫本身转过脸,咬紧牙关,躬着背脊,策马疾走,他一起上都在拖后腿,现在只剩下他了,他必须逃出去!
“你是王御史?”顿时之人勒紧缰绳,冷声问。
王浮怔了怔,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嘴唇颤抖了几下,隔了半晌,才找回本身的神智,“执失将军如何确认他们的身份?万一……他们是冒充的呢?”
少年的眼神尽是不屑。
山中扎了几座帐篷,医工僮仆端着盆碗盏碟进收支出,氛围里有浓烈的药香味。
王浮听到他慢条斯理和刀疤少年禀报:“执失将军中的毒并不难明,不过还缺几味药材,某临时压抑住了毒性,现在必须立即赶回京兆府,为执失将军配药。”
他还没有看到武皇后自食其果, 没有为王氏一族报仇雪耻, 如何舍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荒郊田野!可他是朝廷命官,是堂堂御史,不能贪恐怕死,堕了太原王氏儿郎的名声。
王浮淡笑一声,负手而立,“不错,我乃御史王浮,你们到底是奉谁的号令,追杀我等?”
记得重阳宫中大宴时,执失云渐和十七娘仿佛相谈甚欢。当时候他就感觉有些奇特,执失云渐一介武人,如何会和深处后宫的十七娘有话可聊,还聊得非常投机。厥后听宫中服侍贤人的宦者说,执失云渐曾经担负过十七娘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