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李治和武皇后带领王公贵族、文武大臣、皇室宗亲数千人,到达骊山温泉宫。

宦者提着八角琉璃灯走下石阶,“公主,贤人等待多时了。”

微凉的秋风拂在脸上,模糊有清冽的暗香透过轻风,熏得人精力一震。

执失云渐本来是为了庇护李弘才赶去东宫的,他是习武之人,很快瞧出李弘的不对劲,东宫詹事怕泄漏风声,仓促把他扣下。他设法逃出东宫私狱时,刚好和慌镇静张的忍冬劈面撞上。

李治没有多问甚么,催裴英娘早些回东阁寝息。

裴英娘等了一会儿,没比及他解释,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蜷曲的手指间,有几道暗红的勒痕。

裴英娘走下卷棚车,站在石阶前, 瞻仰着夜色中矗立的宫墙, 喟然长叹:李弘是皇太子, 不成能坐视武皇后独揽朝纲。武皇后迷恋权势,亦不成能甘心退守后宫。这对母子, 只要不死不休一条路可走。

裴英娘虚应两声,内心悄悄道:阿姊,听了你一起的唠叨抱怨,我现在只想要冷僻呀!

可惜尚药局奉御和太子勾连,被她看破后,已经惧罪告老回籍,不然能够让奉御给李显瞧瞧脑袋,看他到底另有没有救。

如果不是因为担忧她,李旦不会和李弘作对。

裴英娘想也不想,直接回绝:“阿姊,我喜好楠竹,听阿父说飞霜殿有座天井植满竹林,我已经把阿谁院子定下了。”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远远缀在少女们前面,不敢靠近,等保护走远了,立即一拥而上,争夺草丛间的金银金饰。

落叶随风起舞,和秋风玩闹了一阵,最后缓缓飘落,洒在清澈蜿蜒的溪水中。

李旦轻声道:“英娘,你感觉冀州如何样?”

“执失校尉往剑南去了。”裴英娘交代完这句话,不再多说其他。

她想起危急关头那支破空而来的羽箭,耳边仿佛还回想着弓弦震惊的嗡鸣声,李旦突入内殿时手中一向紧握着长弓,大抵是当时候拉伤的。

“冀州?”裴英娘愣了一下,仰起脸看着李旦,“冀州如何了?”

李旦不语,下颌微微紧绷。

水面荡开一阵波纹,山谷清幽,两岸松木苍翠,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

裴英娘上马时,遽然有一人一骑闪电般从她身边奔驰而过,马蹄高低垂起,掀起道旁的灰尘,幸亏她戴着帷帽,才没有落得一个灰头土脸。

走到一半,她俄然想起来,冀州仿佛是李旦的封地?他还不满一岁时便获封冀州多数督、右金吾卫将军,遥领冀州。刚才他提起冀州,莫非是目睹太子和武皇后的诡计算计,想阔别是非之地,出镇冀州?

李令月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鞭绳,“英娘,我想好了,本年我住沉香殿,沉香殿的内殿砌有汤池,夜里也能泡汤,你和我一块儿住吧。”

眼看快到离宫脚下,因天气还早,李治俄然来了兴趣,命步队在一处山脚下歇息,和武皇后一道饮马于山溪边,说谈笑笑,追思伉俪年青时巡幸处所的旧事。

枫叶被秋色感化,红得烂漫,轻风扫过,卷起几片打卷的枫叶。

李治的行动比宫人们慢了一步,但仍旧固执地伸脱手,揽住武皇后的腰肢。

并且冀州多数督只是个虚职罢了呀?

李治斜倚凭几,鬓发斑白,面庞清俊,灯光映托之下,有些白发童颜的感受。

她并不是真的痴迷楠竹,这时节没有竹笋吃,又不是炎炎夏季,住在竹林中间没甚么意义。但是为了敷衍李令月,只能拿楠竹当借口了。

裴英娘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不准他退开,就着忍冬手中的宫灯那一点暗淡的光芒,仔细心细检察一遍,“还好没有破皮,气候愈发冷了,阿兄每天练字,伤口露在内里,轻易生冻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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