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娘心中发寒:裴拾遗真想杀了她!
御厨擦擦汗,陪笑道:“蒸笼里有呢,要装几盘?”
李治倚着隐囊,问了李旦一些学问上的事,闲话几句,打发他出去,“晓得你孝敬,也不消每天都来。”
“小十七来了。”李治勉强吃完药,看到满脸忧色的裴英娘,内心不由一暖,笑着朝她招手,“可用过朝食了?”
裴英娘眉头一皱,发明半夏脸上有几道清楚的指痕:“谁打你了?”
裴十郎和裴十二娘跟在他身后,目光害怕,又模糊带着一丝看热烈的镇静雀跃。
缚发的鸭蛋青丝绦被斩成两截,无声坠落。
裴英娘问过才晓得,本来半夏觉得她被武皇后抓进宫折磨,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宦者已经好久没听到李治说想吃甚么东西了,不必武皇后夸大,一起疾跑至御膳房,尖声道:“玉尖面!快蒸一笼玉尖面来!”
武皇后在铜盆里洗手,闻言,立即把宦者叫到殿里:“朝食就要玉尖面和面片馎饦。”
半夏趁机脱身,路上的主子看她状若疯颠,不敢上前劝止。
裴英娘行顿首礼的时候,她眼圈一红,颤声道:“小十七,宫里可比不得家里,天后说甚么,你就应甚么!今后没人照顾你,凡事只能靠本身,你千万要好好的啊!”
李治和武皇前面前一人一张,裴英娘跟前也有。
裴十郎围着小马驹转来转去,手里拿着一条鞭子,时不时对着小马驹抽两下。
半夏说出真相:“明天婢子替女郎拦着十二娘,她没处撒气,抓着婢子打了两巴掌。”
半夏目眦欲裂。
剑尖对准裴英娘,随时能一剑斩断她的咽喉。
她进宫,可不是为了受气去的。
裴英娘幽幽地叹口气,“你情愿跟着我进宫吗?”
远去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裴拾遗一脚踏进内堂,咬牙切齿,声如洪钟:“我们裴家满门忠烈,誓不与妖妇为伍!十七娘,你外祖父和娘舅都死在妖妇手中,怎能自甘轻贱,认妖妇为母?阿父不忍看你被妖妇操纵,只能亲手告终你,才对得起裴家列祖列宗!”
宫女们笑成一团,上前把裴英娘拉开扶稳,揉揉她的额头,轻声哄她。
御厨们传闻是李治想吃玉尖面,不敢怠慢,洗菜的洗菜,揉面的揉面,剁肉的剁肉。幸亏禁苑早上刚送来新奇的鹿肉和熊肉,不然只能用腊肉代替,陈肉哪有新奇野味好吃。
宫女们不明白帝后在笑甚么,但既然帝后都在笑,那她们最好也得笑。
裴英娘合上红地绘穿枝芍药花漆盒妆匣,“你是我的婢女,代表的是我的颜面,如果你真犯了错,也该由我来惩戒。”
裴英娘顾不上穿鞋履,回身就跑。
她才八岁,如何能够跑得过人高马大的裴拾遗,只能迟延时候,等李旦领人出去救她。
半夏嘲笑不语,拔下发间的银簪子,直接刺向裴十郎的右眼。
她一边奔驰,一边朝半夏表示:“去前堂找殷王求救!”
偌大的裴家,还是有人惦记她的。
前院已经被主子挡住了,正堂有两道小门,通往张氏的宅院。
进殿的时候,裴英娘紧紧跟在李旦身后。
武皇后举着银碗,柔声道:“陛下,良药苦口。”
半夏大哭道:“郎君要斩杀女郎!”
长安人早上普通不开灶烧饭,多在坊内的食肆、饼铺吃朝食。
食店、酒坊、邸店、果子铺、肉铺、药行坐落在巷曲间, 着圆领袍的小郎君们在酒坊豪饮, 穿半臂襦裙的小娘子们流连于脂粉铺,头裹布巾的老丈挑着一担新奇果蔬挨家挨户上门兜售,头发斑白的阿婆坐在自家杂货铺子的门槛上,笑眯眯和隔壁裁缝铺的绣娘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