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势忽停,鞑靼骑射军队完成任务,箭袋已空,全部撤回,未折一人一骑。与此同时,左队博日古德军冲前的马队队形忽散,兵士伏身一拉胸火线绳,肩背处甲罩翻开,弹出一团红色软布,软布中的折叠骨架遇风蓬但是鼓,展作丈余宽的鹰翼巨筝,世人双脚退镫,猛地一跃——
沙尘暴起,如雾似烟,六合一派昏黄。
城上位置靠前的守军惨叫连声,两掌厚的皮盾竟被重箭射穿,透臂而过,余人赶快伏低。
严总兵挥手喝道:“筹办炮击!”
司炮手听令举盾上前,欲装弹备射,但是盾牌难以护住满身,一露头便被箭雨所伤,不能靠近炮台。
严总兵举千里眼瞭望,心知俺答军旗向来绣上蒙汉双语,以扬其威名。看字号,来者必是博日古德和苏赫巴寿。此二人勇猛善战,军功素著,俺答一上来就动用了王牌军,看来此次突袭他是势在必得。
重箭分量实足,落下来开砖透地,扎住不倒,远远看去,城头上仿佛长起无数高粱,底子没有容身之所,四周奔逃的明军惨叫声连成一片,很多人头肩中箭,一个趔趄便被几支箭钉在地上,挤不进敌楼的人蹲缩于盾牌之下,听着头顶笃笃声响,牙齿跟着嘚嘚打战,老兵亦多如此,驻守边疆这么些年来,就没见过如许的阵仗!
敌骑射军队在高速行进顶用脚尖虚瞄,竟能射得如此精确,可见常日练习有素。严总兵登上箭楼旁观情势,心知他们这是要逼开城边的兵卒以制止遭到反击,在如此麋集的箭势之下与其硬抗并非良策,命令众军谨慎躲避不成露头,同时命箭楼两层射口翻开,居高临下与其对射。
全部大同城都动了起来。
虎牙旗角扯向东南,腾空抽得啪啪脆响。
眼下的环境,只能动用炮击,但是敌军主力未到,骑射军队的带状阵形又不麋集,现在用的话阐扬不了多大能力,华侈弹药,未免可惜。
明军之弓较弱,力量不敷,箭头皆为翼状,在强风中落空准头,兼之敌军重铠在身,底子没法对其形成威胁。严总兵望着劈面而来的漫天风沙,心想老天怎地也助起鞑子来了,如许下去对守军过分倒霉。
小小的斑点眨眼间放大了数十倍,变作千军万马,直取西门。
右队苏赫巴寿军中数名百夫长抢先而出,驰到护城河边,上马沿河排成一线,每人相隔几步远,掣刀回身相候,无人骑乘的战马被后军摧动上前,百夫长弯刀到处,扑扑扑斩断马头,马尸借冲力和惯性,跌入河内。
这小队共十七人,一个个身着黑袍,手执长剑,头上光可鉴人,竟是一群尼姑。
敌军马队前部驰至与城角相对处折返而回,途中续射不辍,队头追衔队尾,链条般构成一个循环,他们已将弓的角度调高,强箭射在空中,以高抛物线落下,避开横向的盾防备,直奔明军头顶。
他们背上的大弓约有六尺来长,弓体内裹岑木,外缠牛筋,绞拧而成,看上去相称细弱,握把处有一个外向的环形套口。
低头看,城上一人手擎半扇门板,在箭雨中窜纵,寻伤者拖救回箭楼以内,出去一次,门板上便钉几十支箭,来往几趟,那门板几近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毛刷。
系列行动一气呵成,从马队拐弯到箭雨覆城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马往前冲拉起筝索,鞑子兵借助强大风力腾身而起,顿时数百人化做鹤羽雄鹰,扎向城头!
严总兵瞧得清楚:敌兵拴在腰间的筝索长度比城墙度略高,此举不过是借风力而起,高度一到便堵截绳索,坠落城头,战马起的感化倒更像是抛石机。当时一声令下,全军齐动,箭楼上弓手对准空中施射,女墙侧火器营冒出头来,铳声连响,硝烟满盈,火药味呛人,顿时铁砂铁弹交叉成网,罩住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