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点了点头。道:“嗯。阁老这话。朕便放心了。筹措军费不易。还当抓紧。教谕翊钧的事。就先交给张太岳。阁老用心筹办此事罢。”说着向下扫了一眼。目光在冯保脸上稍作逗留。徐阶道:“是。”冯保躬身道:“皇上。过几天该到清了然。我们是不是也该筹办筹办。到皇陵去祭拜老皇爷了呢。”隆庆恍然笑道:“唔。可不是么。不经公公提示。朕倒要忘了。徐阁老。你來替朕拟一道旨意。命百官都做好筹办。随朕到永陵祭祖扫墓。”徐阶揖手过甚道:“皇上不成。”隆庆眉头轻皱。随即换了笑容道:“阁老。客岁朕初登大宝。本就该去祭拜先人。但朝中事多。始终未能成行。现在腐败期近。平常百姓都要焚纸插柳。朕身为天子。反不能祭扫坟前。恐与孝道分歧。”
常思豪深知这话确然如是。一时静思无语。
徐阶目光向上微挑:“皇上此去祭陵当用心一意。万勿随兴改道巡行。不然恐对列祖列宗大有不敬。”
不一会儿一老一少走进屋中。朱翊钧一见父亲。张手作投怀送抱状快步跑起來。忽听徐阶在身后收回一声长长闷闷的鼻音。忙收刹了步子。拉着脸。稳稳铛铛走过來。见礼稚声道:“儿臣翊钧。拜见父皇。”
隆庆笑道:“好。好。才跟阁老待两天。就这么晓得端方啦。明天学了甚么。”朱翊钧道:“回父皇。儿臣学了朝礼。”隆庆问道:“那你有沒有用心学呢。”朱翊钧道:“当然用心。如不消心。就打手心。”说着把手往前一伸。隆庆见他小手内心红十足的。眉头微微一皱。便向徐阶瞄了一眼。笑道:“阁老罚你。也是为了你好呀。若不学好礼节。如何能做好皇太子呢。”
常思豪目光凝远:“看來我一味顺着皇上心机说话。怕也是要被人当作奸佞了呢。”冯保向天一吁:“都说人生如戏。可儿生真如戏台上那般简简朴单、善恶清楚。倒还好过了。就拿我偷带皇上出宫去颜香馆之事來说。便是担了血海干系。幸而化险为夷。不然还不得被当作第二个王振。”
徐阶两手揣袖。眼皮不撩地说道:“皇上。自王振、刘谨以來。我大明宦祸甚矣。皇子乃天日之表。分歧久与阉竖为伍。感染小人狭气。”
常思豪呵呵一笑道:“啊。阁老是说小安子吧。这孩子是皇高低旨安排在东厂的。他也是少年的心性。有些玩皮。喜好和底下的做事们说个笑话。阁老怎好当真了呢。”
本來隆庆即位以來一向闷在宫中。沒有机遇出去逛逛。客岁好轻易想到祭陵的借口。连提三次。却都被徐阶拦了下來。现在赶上腐败。正筹办借机踏踏春。巡幸玩耍一番。沒想到又被他一句话直捣关键。完整封住了门。但是又不能就此事与他实际。不然底就全漏了。讪讪一笑道:“阁老这说的是那里话來。祭陵须当肃慎持重。朕岂能不知。”徐阶拱手低头道:“皇上孝悌有信。是老臣多虑了。”
冯保走进殿來见礼。朱翊钧一见。便从父切身后跑出來。扑在他腿上道:“大伴。”冯保瞄见徐阶神采不善。轻哄了句孩子。转向他见礼道:“冯保给阁老存候。”
徐阶眼皮低垂。缓缓道:“三皇子天姿聪慧。机灵灵明。只是心浮爱动。不过少年心性。老臣奉旨教谕。但求择善开辟。循循引诱。”
隆庆道:“何事。”
常思豪晓得怀安离大同已经很近。土蛮一定能绕那么远。可也不便多言。就着话茬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像确认似地本身看了看。铺在桌上。道:“皇上。这是李将军画的北地防区图。”隆庆移目瞧去。只见地图上曲线蜿蜒。充满圆点、凸字、几字标识和密密麻麻的小旗。常思豪指着一条由西至东的曲线道:“这便是咱大明的国境。”又指着靠线中部边沿的大圆点道:“这里便是京师。”指头向东北一起上移:“这些凸字、几字标便是工事据点和长城。小旗是有驻军的处所。据李将军说。因为年久失修。长城这一段、这一段和这一段。很多处所都已经毁败不堪。现在更首要的问題是。我们在北边的驻军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