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碧薰笑道:“法法法元没法。空空空亦非空。静喧语默本來同。梦里何曾说梦。有效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还如果熟天然红。”
皇宫是个甚么样的处所。我说不清楚。几十年了。剩在内心的仅仅是几块墙壁。几个窗棱。身边的宫女和寺人就像墙上的砖。一块块。一层层。看得见。却记不清。我儿载壑的模样也如点墨滴入江河。早恍惚尽了光影。留给我的。就只要那一个名字和整日整夜锥心的痛。那天我看到你和载基。俄然感觉活着是件很奇妙的事。鞑靼、大同、俺答、钟金。这些人名和地名对我來说。只是一个词。几个字。沒有一点形象、一点活泼。延伸开去。天下统统统统。对我來说莫不如此。我才明白。本身原來活在一片虚无当中。现在该是窜改这统统的时候了。
那是一本手抄的庄子《清闲游》。篇幅不大。只要几页的模样。
常思豪将手中书册一晃:“这本书我虽沒读过。但清闲俩字想也不难明白。我听人讲佛家说慈悲。实为大爱。那么庄子讲清闲。不过也就是要人活得欢愉安闲吧。大爱是情。欢愉也是情。真人刚才还说要法合天赋。体道天然。那么天赋情面。喜怒哀乐天然也是随性才好。又何必加意禁止呢。”
妙丰见常思豪眼角潮湿。劝道:“现在无肝才是真正的离苦得乐。你该替她欢畅才是。”
妙丰又拿出一个小贴。常思豪接过翻开。原來是无肝写给本身的一封手札。
妙丰怔然半晌。似生感慨。直目吟道:“了一万般皆毕。休分南北西东。执文泥象岂能通。好似哑人谈梦。沒想到你们两个孩子简心素意。却可通灵。唉。我这些年。可真算是哑人谈梦。白搭工夫了。”
你那一声娘亲。把我从梦里拉回到了人间。你对娘孝。我对儿亲。天下的母子都是一样的。你的眼泪我懂。你我并非谁是谁的替代。而是相互读懂了相互的豪情。我对此由衷地欢畅。孩子。你來京师。自有你的设法、有你的报负。但是娘从你的眼里能看得出來。你这孩子本性良善。终是斗不过这都城的人。娘无知少识。也不知该如何说你劝你才好。实在天下自有天來管。运势半点不由人。但愿你能谨慎谨慎。以本身为重。莫为国事轻身、为抱负送命。不管将來进退如何。走到哪一步六合。都要好好善待本身。好好地活下去。切切。”
安碧薰靠近道:“师父。我待会儿去和天子哥哥说。不要他封甚么公主。我也要和你一起走。去见吴祖和安师伯他们。”妙丰道:“傻孩子。你是皇家的血脉。跟着我有甚么好。”安碧薰低头道:“我留下來又有甚么好。不过是徒增烦恼。”妙丰怔了一阵。伸脱手去拢着她头。满目垂怜:“也罢。留你一小我在京。我也不放心。”略叹一口气。扬起脸來笑笑:“情是烦恼根。世上能断有几人。学來修去。不过寻章摘句。修去学來。总在门外盘桓。事事看得破。事事忍不过。好笑。好笑。”说着连连点头。落寞无穷。
常思豪抢过直接翻到后背。只见上写几行小字:“该罢休时便放。莫待不放不成。心有牵挂是芥蒂。萧洒不必有人疼。矗立自独行。何必背囊篷帐。想要就去远行。逝路留与身影顾。踏遍天涯歌不断。畅意好平生。”
常思豪点头:“是。”将信谨慎折好。揣进怀里。妙丰道:“那册书你也拿去罢。《清闲游》乃是我道门典范。有空读读。对你也有好处。”她长长呼了口气。又道:“我的行功法门。你真的不学么。再过几日清算一下东西。我也要分开了。”常思豪一怔:“如何。真人您也要走么。”妙丰点头。缓缓叹道:“有些东西。人老是要面对的。老皇爷归天已经一年。我留在这里。也沒有甚么意义。我筹办去海南见师尊赔罪。我们都老了。有些事如果不去说、去做。只怕就……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