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二十年了,残垣断壁还是耸峙在这里,多少孤烟浑沌,断墙下芳草依依,曾经被鲜血渗入的泥土中,现在飘出的已是夏花落尽后的芳香气味。

百里九歌一惊:“勾魂娘子,你管姒珑叫甚么?”

勾魂娘子倒是安静的,像是自嘲般的一哼:“是么?”

易方散人不阴不阳的哼了句:“老夫的棋盘在手间,贤婿的棋盘在内心,你如何连这都看不出来。”

秋风抄起一树梧桐叶纷飞,落在百里九歌和段瑶肩头。这二十年无声的光阴,已经将枯萎的梧桐催开了新的枝桠。远方有残破宫宇,衰老而倾斜,像是一块块破裂的残碑,记录着一场盛衰兴亡。

她没有失态,寂静的回身,朝着东海滨走去。风吹乌发,在脑后扭曲成一个妖魅诡谲的姿势,远远的传来她悲戚的吟歌。

此去东海滨,路途悠远,因着百里九歌的身子另有些虚,衿儿又是个娃娃,是以,三人并不赶路,这一趟下来也走了好些日子。

段瑶问着:“你……便是罂粟谷的勾魂娘子。”

“国破江山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段瑶因百里九歌的猜想,也是惊诧,“雩风公主?”旋即明白了甚么,苦笑起来:“是啊,与先皇后生得如此类似,看春秋,也唯有雩风公主一人了。”

段瑶将衿儿抱过来,鼓励的睇了百里九歌一眼。百里九歌便行到夏舞雩的身边,也来到那块礁石上,大喇喇的坐了下去。

她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眯起了眼睛尽力聚焦视野,接着模糊瞥见,就在烧毁的宫阙那边,有一道身影正在一方高台上舞动。

她仿佛是将统统的仇恨都倾泻在跳舞当中,折腰、翘袖、转眸,都像是剧毒的罂粟,随时会将人勾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黍离之悲,睹物即会伤情。花无情而有泪,鸟无恨而惊心。那歌声里的字字句句,都让百里九歌的心为之震痛。

记不住墨漓的模样……”

段瑶和孤雁心中一酸。

“本来你也还活着。”百里九歌只感觉舌尖刺痛,当说出这句话时,喉中有些哽咽。她仰脸,瞥见的是梧桐叶乱坠如雨,眸子被酸风吹得酸楚非常,“夏舞雩,你可晓得?姒珑直到死去之前都还流着泪和我讲你的事。她觉得你死了,你觉得她死了,可究竟倒是你们都带着家破人亡的记

她小跑着赶到了,只瞥见荒凉破败的祭坛上,女子绝艳的舞着,摄魂傲骨的眸底闪着恸然无声的冷傲。

百里九歌不由低唤:“司命夫人……”

勾魂娘子却瞳孔缩了缩,喃喃着:“姒珑?”

百里九歌点点头,本身也是一样吧,近乡情怯。固然本身出世的时候,故园已经化作焦土,可那毕竟是一条血脉生根抽芽的处所,这类庞大的感受,她也完整能体味到。

她孔殷的想要问清,但是勾魂娘子却像是堕入了本身的情感中,踉跄了三步,梧桐叶打着旋落了她满襟。

百里九歌心中一颤。这个声音,她听过的!

她笑:“之前总有人说墨漓是棋痴,我看师父才是当之无愧的棋痴,墨漓常日里不如何下棋的。”

百里九歌暖暖的抱着衿儿,抬眼望去,见段瑶孑然立在那边,灌了风的裙摆一起一落,缠绕着青丝交叉,那背影有些不实在。

有女子在唱歌,似很远又似很近,模糊约约的,只闻得那歌声冷傲而绝望,好像是一首控告彼苍的哀歌。

百里九歌说:“我此来东海滨,就是受了她的嘱托,她临终前让我将她的骨灰撒入东海。”

百里九歌怔了怔,明白了勾魂娘子定是在暗处记下了她的面貌,她安静的笑了笑:“我是受人嘱托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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