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怔了怔,明白了勾魂娘子定是在暗处记下了她的面貌,她安静的笑了笑:“我是受人嘱托而来的。”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段瑶将衿儿抱过来,鼓励的睇了百里九歌一眼。百里九歌便行到夏舞雩的身边,也来到那块礁石上,大喇喇的坐了下去。

她仿佛是将统统的仇恨都倾泻在跳舞当中,折腰、翘袖、转眸,都像是剧毒的罂粟,随时会将人勾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风,也将远方漂渺的吟歌声一并送来。

秋风抄起一树梧桐叶纷飞,落在百里九歌和段瑶肩头。这二十年无声的光阴,已经将枯萎的梧桐催开了新的枝桠。远方有残破宫宇,衰老而倾斜,像是一块块破裂的残碑,记录着一场盛衰兴亡。

“珑姨竟还活着,这么多年了,本来她还活着……”勾魂娘子恸但是泣,“这该是多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我晓得的晚了,毕竟是没能再见到珑姨……”

百里九歌心中一颤。这个声音,她听过的!

百里九歌不由低唤:“司命夫人……”

她笑:“之前总有人说墨漓是棋痴,我看师父才是当之无愧的棋痴,墨漓常日里不如何下棋的。”

百里九歌说:“我此来东海滨,就是受了她的嘱托,她临终前让我将她的骨灰撒入东海。”

那就是勾魂娘子吗?

“司命夫人?”百里九歌疑问。

她瞥见了百里九歌怀里的衿儿,沉吟半晌,说道:“这是你的女儿吧,现在圣女一脉有了担当者,故交们的在天之灵也能欣喜些。”百里九歌拍着衿儿,诚心道:“实在我只想让衿儿做一个浅显的孩子,不想让它接受那么多,她的将来与我和墨漓的将来是联络在一起的……如果姒珑仍活着,给墨漓解咒了,我也不消惊骇衿儿长大会

段瑶回神,带了带百里九歌,一同登上这破败的祭台。百里九歌瞥见脚下的石砖上用陈腐的篆体刻着“舞雩”两字,这才晓得,本来这里就是姒珑口中祭奠求雨的舞雩台。

她孔殷的想要问清,但是勾魂娘子却像是堕入了本身的情感中,踉跄了三步,梧桐叶打着旋落了她满襟。

因着今儿个气候不错,独眼老怪又翻了皇历,宜出行,故而,待太阳降低气候暖了,百里九歌在段瑶和孤雁的伴随下,解缆去东海滨蓬莱国旧址。

玄月十七日,昆山雪凰和大雁缓缓降落在靠近东海滨的一片废墟前。百里九歌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场景,然后,踏在了故国的地盘上。

段瑶不由悲叹,眼中落泪。她也是一样,觉得姒珑早已不在人间,待得知昔日老友仍活着时,彼其间的态度又变得那样难堪。

勾魂娘子却瞳孔缩了缩,喃喃着:“姒珑?”

百里九歌还记得孤雁和她讲过,当年是燕国带头,结合湘国和大商,举兵侵犯蓬莱。大商和湘国一起烧杀劫掠,将蓬莱的珍宝、财帛、资本掠取一空,而搏斗皇城的倒是燕国人。

百里九歌惊了。面貌与先皇后类似,莫非勾魂娘子是先皇后的亲戚?

“国破江山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昆山雪凰久在凤凰谷,已经腻了,此番出行,看起来表情极好。孤雁和雁儿倒很少待在凤凰谷,孤雁坐在雁儿背上,长发被风甩在脑后。

勾魂娘子轻应了声。

此去东海滨,路途悠远,因着百里九歌的身子另有些虚,衿儿又是个娃娃,是以,三人并不赶路,这一趟下来也走了好些日子。

段瑶轻笑,驯良的笑说:“近乡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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