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公主这一念之恩,绾绾现在只怕还在慈济庵里诵经呢。”崔绾绾语声柔婉而诚心,“因着公主这一念之恩,绾绾有幸进得邀月楼,又有幸被师父赏识,悉心教诲这些年,才有了本日。绾绾得遇公主,实乃三生有幸!”
崔绾绾紧随厥后,侍立在案几旁,便要执壶端盏。
雅间儿里,十四岁的承平公主梳着冠髻,一身男人式样的石青色嵌金丝暗纹锦缎长袍,手里捏把折扇,端坐在案几后,看着场中扭转腾跃的女子,眸中星芒明灭。
“是。谢公主赐座。”崔绾绾恭敬的落座。阿宝已上前,给她二人各倒了一盏茶,这才退到承平公主身后侧站定。
“你这么念恩典,倒不如,随我进宫?”承平公主似打趣似当真,“如许我便能够日日看你跳舞了,也能够跟你学乐舞。”
白薇早已将院中打杂的仆妇婢女支了出去,这会儿见崔绾绾统统安妥了,便领着贴身婢女退去。
墨菊将承平公主和阿宝引到芳菲阁院外,躬身让进了二人,便悄悄退去。
“咚――咚――咚――”跟着鼓点声响起,一袭红衣的崔绾绾缓徐行入舞场。
偌大的舞场,轻纱帘幕缓缓升起,绣着大团牡丹的织锦地毯上,一面雕花大鼓鲜明入目,四周一溜儿排开的鼓架上各竖着一面小鼓。
看着承平公主走近,离了四五步远时,崔绾绾深深屈膝施礼,朗声道:“绾绾拜见公主千岁。”
鼓声“咚咚咚”一阵急响,崔绾绾一个轻跃,踏上雕花大鼓,顺势纤腰半旋,双臂飞扬,水袖甩出,各击在两面小鼓上,“咚”的一声轻响。
“安排好了,我让墨菊畴昔服侍,届时悄悄带她到芳菲阁。”白薇抬高声音,“我那儿人少僻静,该备的茶点我也都备妥了,一应人等也都躲避了。场子里我也安排了人悄悄留意着,只说是高朋,却必然要保此人毫发无损。邀月楼里多的是见过场面的人,没人多心多话,却都心知肚明白当差。你放心,我必然看顾好了,包管不出甚么岔子。我们悄悄儿的,也不惹人狐疑。”
“姐姐,有何事?”崔绾绾转过脸来,迷惑的看着白薇。如若不是急事,白薇该当不会来这里看她。
这婢女先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珐琅盒,翻开盖子,谨慎翼翼的取了内里的妆粉,在崔绾绾脸上细细的匀了,又换一个小一些的珐琅盒翻开,用绢笔点了内里的胭脂,先在两颊上缓缓晕开,再在双唇上点了,看着崔绾绾粉面含春,丹唇秀口,这才又换了另一支绢笔,取出阿谁铜钱大小的珐琅盒,沾着内里的朱砂在崔绾绾额上画了一朵红梅。
只看了一眼,崔绾绾恭谨的垂首敛目。影象中阿谁身着鹅黄衣衫的傲娇小女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此时一身男装,身姿俊挺,豪气逼人,眉眼疏阔,端庄中透着娇媚,柔婉中隐着刚毅,当真是大唐的公主,武则天钟爱的女儿,这天下最美的牡丹,雍容华贵,不成直视。
门廊处,崔绾绾瞥见已踏出院中的承平公主,忙屈膝而候。
崔绾绾嫣然一笑,对镜打量,梅花妆已成,便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承平公主步出雅间儿,门口墨菊深屈膝一礼,躬身请让,便回身在前面带路。转到后楼梯,下了邀月楼,从游廊里转出去,便进到邀月楼后院的花圃,再穿过青石小径,绕过抄手游廊,便到了芳菲阁。
邀月楼,环抱的木楼梯前面穿畴昔,有一间不大不小的阁楼房,房内罗缦轻垂,两排凹凸错落的红漆雕花木架上,吊挂着姹紫嫣红的各色衣裙,直看的人目炫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