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云知她好色的老弊端又犯了,不免头疼。

不知何时起,她变得低沉、阴霾、但求速死,及至目下,及至对上这九黎族男人朝气勃勃的笑容和求知欲畅旺的眼眸,才幡然觉悟。既重活一回,为何不活得更尽情一些?甚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私相授受夹缠不清,我若乐意,旁人管的着吗?更何况徐广志这辈子能不能出头还是未知数。

关素衣曲指敲击桌面,调侃道,“九黎族入主中原,成为汉人主宰,今后今后他们生来就比汉人崇高,而你本有外族血脉,又有官职在身,却在这里与我切磋公允之道,不觉好笑?”

圣元帝被她看得脸热情跳,不由哑声道,“那是天然。夫人忧国忧民,心胸天下。夫人的诉求,陛下定能闻声。”

关素衣越想越觉痛快,不等明兰服侍便已亲手满上一杯,再度饮尽,而后用手背拭去嘴角酒渍,眯眼笑赞,“侯爷好生豪阔,竟连古井贡酒也拿了出来。”

圣元帝故作赧然,“虽只听懂五六分,却觉夫人所言极其有理。法家定纷止争,奖惩清楚,兴功惧暴,犯警古,不循今,时移而治不易者乱;与儒家宗族礼法,三纲五常之腐朽论调,自是高超很多,亦公允很多。”

关素衣盯着神情略显荡漾的九黎族大汉,笑问,“说是与我共醉一场,莫非我的那些话你都能听懂不成?”

“哎呀我的乖乖!mm天生如许赵陆离还要纳妾,莫非眼瞎不成?”李氏拍桌骂道,“当真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不但交友不看贵贱,全天下的人也该当无凹凸之分。不管九黎族还是中原族,都糊口在这片地盘,都流淌着炎黄血脉,我们自上古时便本家同宗,目下亦同家共国,更该同心合力初创乱世。夫人感觉然否?”

思忖间,关素衣持续道,“倘若以孝治国,那么忠孝两难全时,该舍何者?遵循徐广志的说法,当舍忠取孝。然覆巢之下无完卵,没了国,哪来的家?不死守大国却顾小家,又如何守得住?孝悌忠信,当是忠字在前,孝字在后;若二者相悖,当舍孝而尽忠;若家国不保,当顾大国而舍小家。布施百姓,安定天下,方为大仁大义,方有千千万万的幸运之家!徐广志的眼界和格式,实在太小。”

“好,说得好极了!”圣元帝拊掌赞叹,心境翻涌。关素衣的字字句句都能说到贰内内心去,更兼之她傲然傲视的神态万分动听,令贰内心火烧普通滚烫。

莫说在场男人看呆了去,连李氏都有半晌恍忽。

想到此处,关素衣摆手笑叹,“罢,交友本无分这些……”

圣元帝这才蓦地回神,立即将酒杯送至唇边,豪饮几口以解干渴。与天下男人一样,他也爱好美色,对长相明丽者天然格外优容,但是明丽到这等程度,倒是平生仅见。当她抬头豪饮,唇染珠光;当她抬手重拭,如林下风味;当她漫语轻笑,似春暖花开,顷刻间,四周的喧闹喧哗尽皆褪去,阴暗逼仄转为光焰万丈,叫人只能看着她,听着她,想着她。

但关素衣却不敢苟同,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放,屁。

想当年她也曾跟从祖父展转九州,踏遍江山,听涧底猿啼,赏大漠夕阳,受风吹日晒,承霜雪雨露,更曾嬉笑怒骂,率性而为。然这统统,皆在嫁入赵家,又逢徐氏理学昌隆后,终陷于困顿。

关素衣并未发觉到九黎族男人埋没在稠密髯毛下的阴霾,自顾痛饮几杯,越显意气风发。

圣元帝亦忘了口中酸苦,沉声低笑起来。关素衣竟会骂人?不过倒也并不奇特。她能够雍容娴雅,也能够萧洒不羁,更能够傲睨自如,只因她有阿谁本领。她长在关家,脾气却似野马无缰,敢说敢做,真不知关老爷子是如何将她拉扯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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