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贞眉头微蹙了一瞬,目光一凛,而后只得慨然笑道:“既是如此,本官也不便勉强。只不过,本官但愿几日以后再见到孟大夫时,孟大夫能够收下本官的这些薄礼。”

“戏已演完,中间可把刀放下了。”

内里初时无人应对,再敲,却蓦地听到一阵沙哑呼喝声传出,紧接着,便见那房门“砰”地一下被从内里踢开,转眼之间就闯出一个持刀乱舞、蓬头垢面的人来。

这话里虽埋没讽刺,但是说话间,少年却一如既往的语气淡然,笑意宛转,看不出喜怒。

“孟大夫能如此想,便是深明大义了。”吴有贞笑道,继而又道:“此番劳烦孟大夫前来,又使孟大夫受了一番惊吓,本官心下过意不去,特此着人备了薄礼聊表歉意,还望孟大夫收下。”

吴有贞的眸色暗沉了几分。

那边吴有贞看着少年的背影,神采却愈发凝重起来。贰心下缓慢策划了几番,似另有一番筹算。

他目光缓缓落在少年那风轻云淡的眉眼间,话锋一转,持续道:“只不过,孟大夫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孟大夫此等能人异士,若风头过盛,不知韬光养晦,恐怕会遭人忌恨。”

却见他话音刚落,那老管家便已直奔孟珩而来,手中柴刀竟像是认准了这薄弱的少年普通,劈手就要砍下来。

“吴大人倒是坦白。”孟珩淡淡瞥他一眼,却见男人那暗沉的眼眸中酝酿了另一番神采,挑唇一笑,道:“只可惜孟某一贯喜好独来独往,既偶然做那林中秀木,亦不肯求人遮风挡雨,此番美意,孟某受之不起,恐怕要让大人绝望了。”

明白了这一点,他唇边的笑意反倒渐次加深。

那上面摆放着一枚温润细致的玉璧,中间更稀有锭黄金,实为夺目。

不过转眼之间,孟珩便认定,此人精力普通,所谓疯态不过是假装。

但是在临去的刹时,却感到一阵如有若无的妖异气味从这尚书府中传来。

再细细察看那老管家的神采,恍忽间确切似有些呆愣木然,与谍报中说的那王姓农户、大街上劫财之人当时的模样姿势都极其类似。

吴有贞寂然:“孟大夫此等才气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叫平凡人等看到,必认其为骇人听闻之事。”

孟珩眯了眯眼。

此人宣称是迷了心智,六亲不认,可自打他跑出了房间,偏不到吴有贞和那丫环面前猖獗,却只认准了他一人,又如何像是得了失心疯的人?

用如此差劲直接的手腕来摸索他,不过是想看他是否有一瞬之间夺民气志的才气,而这背后的企图也不过乎两种,一则顾忌打扫,二则拉拢收伏。

若说是为表歉意的话,此等礼品却也太贵重了。

吴有贞引着少年一起出了前厅,今后院盘曲小道走去,到绝顶耳房四周,才指着那耳房道:“那老管家就在此处安息,孟大夫稍等,我命人把他叫出来。”

吴有贞也笑,笑罢方又寂然敛眉,意有所指地承接着少年的话,道:“所谓‘天官’,不过显赫一时也,若须悠长,必得扎根深广才是。若论这一点,倒比不上孟大夫才冠当世,悠游安闲。”

少年的行动他方才看得清楚。面对如此险境,少年不但处变不惊安之若素,也并无其他多余行动,只跟方才与他说话时一样,三言两句之间,眸光对视之际,便把老管家制住,离开险境。

却见少年听了这话,也不再辩驳,只挑眉笑了笑,淡然道:“大人既执意寄但愿于孟某,孟某也实是不忍破大人情意,临时思虑几日,以免大人以为孟某不识汲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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