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复徇颍川,攻父城不下,屯兵巾车乡。颍川郡掾冯异监五县,为汉兵所获。异曰:“异有老母在父城,愿归,据五城以效功报德!”秀许之。异归,谓父城长苗萌曰:“诸将多暴横,独刘将军所到不虏略,观其言语举止,非庸人也。”遂与萌率五县以降。
王莽庐江连率颍川李宪据郡自守,称淮南王。
前钟武侯刘望起兵汝南,严尤、陈茂往归之;八月,望即帝位,以尤其大司马,茂为丞相。
王莽使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守洛阳。更始遣定国上公王匡攻洛阳,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攻武关,三辅震惊。析人邓晔、于匡起兵南乡以应汉,攻武关都尉朱萌,萌降;打击右队大夫宋纲,杀之;西拔湖。莽愈忧,不知所出。崔发言:“古者国有大灾,则哭以厌之。宜告天以求救。”莽乃率群臣至南郊,陈其符命本末,仰天大哭,气尽,伏而叩首。诸生、小民朝夕会哭,为设飧粥;甚哀思者,除觉得郎,郎至五千馀人。莽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将北军精兵数万人以东,内其老婆宫中觉得质。时省中黄金尚六十馀万斤,它财物称是,莽愈爱之,赐九虎士人四千钱;众重怨,无斗意。九虎至华阴回豨,距隘自守。于匡、邓晔击之,六虎败走;二虎诣阙归死,莽使使责死者安在,皆他杀;其四虎亡。三虎收散卒保渭口京师仓。邓晔开武关迎汉兵。李松将三千馀人至湖,与晔等共攻京师仓,未下。晔以弘农掾王宪为校尉,将数百人北度渭,入左冯翊界。李松遣偏将军韩臣等径西至新丰击破莽波水将军,追奔至长门宫。王宪北至频阳,所过迎降。诸县大姓名各起兵称汉将,率众随宪。李松、邓晔引军至华阴,而长安旁兵四会城下;又闻天水隗氏方到,皆争欲先入城,贪立大功、卤掠之利。莽赦城中囚徒,皆授兵,杀豨,饮其血,与誓曰:“有不为新室者,社鬼记之!”使更始将军史谌将之。度渭桥,皆散走;谌空还。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冢,烧其棺椁及九庙、明堂、辟雍,火照城中。
王莽闻严尤、陈茂败,乃遣司空王邑驰传,与司徒王寻出兵安定山东。征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备军吏,以长人巨母霸为垒尉,又驱诸猛兽虎、豹、犀、象之属以助势武。邑至洛阳,州郡各选精兵,牧守自将,定会者四十二万人,号百万;馀在道者,旗号、辎重,千里不断。夏,蒲月,寻、邑南出颍川,与严尤、陈茂合。
故梁王立之子永诣洛阳;更始封为梁王,都睢阳。
更始将都洛阳,以刘秀行司隶校尉,使前整修宫府。秀乃致僚属,作公牍,处置司察,一如旧章。时三辅吏士东迎更始,见诸将过,皆冠帻而服妇人衣,莫不笑之。及见司隶僚属,皆欢乐不自胜,老吏或垂涕曰:“不图本日复见汉官威仪!”由是识者皆属心焉。
班固赞曰: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及居位辅政,勤奋国度,直道而行,岂所谓“色取仁而行违”者邪!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历世之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绝,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得肆其奸慝以成篡盗之祸。推是言之,亦天时,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窃位南面,颠覆之势险于桀、纣,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复出也,乃始恣睢,奋其威诈,毒流诸夏,乱延蛮貉,犹未足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以内,嚣然丧其乐生之心,中外愤怨,远近俱发,城池不守,支体分裂,遂令天下城邑为虚,害遍生民,自书传所载乱臣贼子,考其祸败,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燔《诗》、《书》以立私议,莽诵《六艺》以文奸言,同归殊涂,俱用灭亡。皆圣王之驱除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