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季兴在洛阳,帝摆布伶宦求货无厌,季兴忿之。帝欲留季兴,郭崇韬谏曰:“陛下新得天下,诸侯不过遣后辈将佐入贡,惟高季兴身自入朝,当褒赏以劝来者;乃羁留不遣,弃信亏义,沮四海之心,非计也。”乃遣之。季兴倍道而去,至许州,谓摆布曰:“此行有二失:来朝一失,纵我去一失。”过襄州,节度使孔勍留宴,中夜,斩关而去。丁酉,至江陵,握梁震手曰:“不消君言,几不免虎口。”又谓将佐曰:“新朝百战方得河南,乃对功臣举手去,‘吾于十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则别人皆无功矣,其谁不崩溃!又荒于禽色,何能悠长!吾无忧矣。”乃缮城积粟,招纳梁旧兵,为战守之备。
赵光逢自梁朝罢相,杜门不交来宾,光胤时往见之,语及政事。他日,光逢署其户曰:“请不言中书事。”
梁诸藩镇稍稍入朝,或上表待罪,帝皆慰释之。宋州节度使袁象先首来入朝,陕州留后霍彦威次之。象先辇珍货数十万,遍赂刘夫人及权贵、伶官、宦者,旬日,中外争誉之,恩宠隆异。己丑,诏伪庭节度、察看、防备、团练使、刺史及诸将校,并不议改更,将校官吏先奔伪庭者统统不问。
租庸副使孔谦畏张宪公道,欲专使务,言于郭崇韬曰:“东京重地,须大臣镇之,非张公不成。”崇韬即奏以宪为东京副留守,知留守事。戊午,以豆卢革判租庸,兼诸道盐铁转运使。谦弥绝望。
甲申,吴王复遣司农卿洛阳卢蘯来奉使,严可求豫料帝所问,教蘯应对,既至,皆如可求所料。蘯还,言唐主荒于游畋,啬财拒谏,表里皆怨。
甲子,帝发大梁;十仲春,庚午,至洛阳。
赐宣武节度使袁象先姓名曰李绍安。匡国节度使温韬入朝,赐姓名曰李绍冲。绍冲多赍金帛赂刘夫人及权贵伶宦,旬日,复遣还镇。郭崇韬曰:“国度为唐雪耻,温韬发唐山陵殆遍,其罪与朱温相埒耳,何得复居方镇,天下义士其谓我何!”上曰:“入汴之初,已赦其罪。”竟遣之。
以康延孝为郑州防备使,赐姓名曰李绍琛。
诏文武官先诣洛阳。
庚寅,豆卢革至自魏。甲午,加崇韬守侍中,领成德节度使。崇韬权兼表里,谋猷规益,竭忠无隐,颇亦荐惹人物,豆卢革受成罢了,无所裁正。
癸卯,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入朝,帝与之宴,宠锡无算。
郭崇韬上言:“河南节度使、刺史上表者但称姓名,未除新官,恐负忧疑。”十一月,始降制以新官命之。
丙申,赐滑州留后段凝姓名曰李绍钦,耀州刺史杜晏球曰李绍虔。
议者以郭崇韬勋臣为宰相,不能知朝廷典故,当用前朝名家以佐之。或荐礼部尚书薛廷珪,太子少保李琪,尝为太祖册礼使,皆耆宿有文,宜为相。崇韬奏廷珪浮华无相业,琪倾险无士风;尚书左丞赵光胤廉洁刚正,自梁未亡,北人皆称其有宰相器。豆卢革荐礼部侍郎韦说谙练朝章。丁巳,以光胤为中书侍郎,与说并同平章事。光胤,光逢之弟;说,岫之子;廷珪,逢之子也。光胤性草率,喜自矜;说谨重守常罢了。
戊戌,加天平节度使李嗣源兼中书令;以北京留守继岌为东京留守、同平章事。
丙辰,复以梁东京开封府为宣下军汴州。梁以宋州为宣武军,诏改名归德军。
壬寅,岐王遣使致书,贺帝灭梁,以季父自居,辞礼甚倨。
以耀州为顺义兵,延州为彰武军,邓州为威胜军,晋州为建雄军,安州为安远军;自馀藩镇,皆复唐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