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赦天下徒。

御史大夫张忠卒。

是岁,陈留太守薛宣为左冯翊。宣为郡,所至有声迹。宣子惠为彭城令,宣尝过其县,心知惠不能,不问以吏事。或问宣:“何不教戒惠以吏职?”宣笑曰:“吏道以法律为师,可问而知;及能与不能,自有资材,何可学也!”世人传称,以宣言为然。

冬,京兆尹泰山王章下狱,死。

时大将军凤用事,上谦让无所颛。摆布尝荐光禄大夫刘向少子歆通达有异材,上召见歆,朗读诗赋,甚悦之,欲觉得中常侍;召取衣冠,临当拜,摆布皆曰:“未晓大将军。”上曰:“此小事,何必关大将军!”摆布叩首争之,上因而语凤,凤觉得不成,乃止。王氏后辈皆卿、大夫、侍中、诸曹,分据势官,满朝廷。杜钦见凤专政泰重,戒之曰:“愿将军由周公之谦惧,损穰侯之威,放武安之欲,毋使范雎之徒得间其说。”凤不听。

秋,关东大水。

王章素朴直敢言,虽为凤所举,非凤擅权,不亲附凤,乃奏封事,言:“日蚀之咎,皆凤擅权蔽主之过。”上召见章,延问以事。章对曰:“天道聪明,佑善而灾恶,以瑞异为符效。今陛下以未有继嗣,引近定陶王,以是承宗庙,重社稷,上顺天心,下安百姓,此正议善事,当有吉祥,何故致灾异!灾异之发,为大臣颛政者也。今闻大将军猥归日蚀之咎于定陶王,建遣之国,苟欲使天子伶仃于上,颛擅朝事以便其私,非忠臣也。且日蚀,阴侵阳,臣颛君之咎。今政事大小皆自凤出,天子曾不壹举手,凤不内省责,反归咎善人,推远定陶王。且凤诬罔不忠,非一事也。前丞相乐昌侯商,本以先帝外属,熟行笃,有威重,位历将相,国度柱石臣也,其人守正,不肯屈节随凤勉强;卒用闺门之事为凤所罢,身以忧死,众庶愍之。又凤知其小妇弟张美人已尝适人,于礼不宜配御至尊,托觉得好子,内以后宫,苟以私其妻弟;闻张美人何尝任身就馆也。且羌、胡尚杀首子以荡肠正世,况于天子,而近已出之女也!此三者皆大事,陛下所自见,足以知其馀及它所不见者。凤不成令久典事,宜退使就第,选忠贤以代之!”自凤之白罢商,后遣定陶王也,上不能平;及闻章言,天子感寤,纳之,谓章曰:“微京兆尹直言,吾不闻社稷计。且唯贤知贤,君试为朕求能够自辅者。”因而章奏封事,荐信都王舅琅邪太守冯野王,忠信质直,知谋有馀。以王舅出,以贤复入,明圣主乐进贤也。上自为太子时,数闻野王先帝名卿,名誉出凤远甚,方倚欲以代凤。章每召见,上辄辟摆布。时太后从弟子侍中音独侧听,具知章言,以语凤。凤闻之,甚恐忧。杜钦令凤称病出就第,上疏乞骸骨,其辞指甚哀。太后闻之,为垂涕,不御食。上少而亲倚凤,弗忍废,乃优诏报凤,强起之;因而凤起视事。

初,武帝通西域,羪宾自以绝远,汉兵不能至,独不平,数剽杀汉使。久之,汉使者文忠与容屈王子阴末赴同谋攻杀其王;立阴末赴为羪宾王。后军候赵德使羪宾,与阴末赴相失;阴末赴锁琅当德,杀副已下七十馀人,遣使者上书谢。孝元帝以其绝域,不录,放其使者于县度,绝而不通。及帝即位,复遣使献赔罪。汉欲遣使者报送其使。杜钦说王凤曰:“前羪宾王阴末赴,本汉所立,后卒畔逆。夫德莫大于有国子民,罪莫大于执杀使者,以是不报恩,不惧诛者,自知绝远,兵不至也。有求则卑辞,无欲则骄嫚,终不成怀服。凡中国所觉得通厚蛮夷,惬快其求者,为壤比而为寇。今县度之厄,非羪宾所能越也;其乡慕,不敷以安西域;虽不附,不能危城郭。前亲逆节,恶暴西域,故绝而不通;今悔过来,而无支属、朱紫,奉献者皆行贾贱人,欲通货市买,以献为名,故烦使者送至县度,恐失实见欺。凡遣使送客者,欲为防护寇害也。起皮山,南更不属汉之国4、五,标兵士百馀人,五分夜击刁斗自守,尚时为所侵盗。驴畜负粮,须诸国禀食,得以自赡。国或贫小不能食,或狡猾不肯给,拥强汉之节,馁山谷之间,乞匄无所得,离1、二旬,则人畜搁置郊野而不反。又历大头痛、小头痛之山,赤土、身热之阪,令人身热无色,头痛呕吐,驴畜尽然。又有三池盘、石阪道,狭者尺六七寸,父老径三十里,临峥嵘不测之深,行者骑步相持,绳索相引,二千馀里,乃到县度。畜坠,未半坑谷尽靡碎;人堕,势不得相收视;险阻风险,不成胜言。圣王分九州,制五服,务盛内,不求外;今遣使者承至尊之命,送蛮夷之贾,劳吏士之众,涉危难之路,罢敝所恃以事无用,非悠长计也。使者业已受节,可至皮山而还。”因而凤白从钦言。羪宾实利犒赏贾市,其使数年而壹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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