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魏沃野、统万二镇敕勒叛,遣太尉源贺帅众讨之;降二千馀落,追击馀党至枹罕、金城,大破之,斩首八千馀级,虏男女万馀口,杂畜三万馀头。诏贺都督三道诸军,屯于漠南。
秋,七月,柔然部帅无卢真将三万骑寇魏敦煌,镇将尉多侯击走之。多侯,眷之子也。又寇晋昌,守将薛奴击走之。
魏显祖聪睿夙成,刚毅有断,而好黄、老、浮图之学。每引朝士及沙门共谈玄理,雅薄繁华,常有遗世之心。以叔父中都大官京兆王子推沉雅仁厚,素偶然誉,欲禅以帝位。时太尉源贺督诸军屯漠南,驰传召之。既至,会公卿大议,皆莫敢先言。任城王云,子推之弟也,对曰:“陛下方隆承平,临覆四海,岂得上违宗庙,下弃兆民。且父子相传,其来久矣。陛下必欲委弃尘事,则皇太子宜承正统。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陛下若更授旁支,恐非先圣之意。启奸乱之心,斯乃祸福之原,不成不惧也。”源贺曰:“陛下今欲禅位皇叔,臣恐混乱昭穆,后代必有逆祀之讥。愿沉思任城之言。”东阳公丕等曰:“皇太子虽圣德早彰,然实冲幼。陛下富于春秋,始览万机,何如欲隆独善,不以天下为心,其若宗庙何!其若亿兆何!”尚书陆曰:“陛下若舍皇太子,更方诸王,臣请刎颈殿庭,不敢奉诏!”帝怒,变色;以问宦者选部尚书酒泉赵黑,黑曰:“臣以死奉戴皇太子,不知别的!”帝沉默,时太子宏生五年矣,帝以其幼,故欲传位子推。中书令高允曰:“臣不敢多言,愿陛下上思宗庙拜托之重,回想周公抱成王之事。”帝乃曰:“但是立太子,郡公辅之,有何不成!”又曰:“陆,直臣也,必能保吾子。”乃觉得太保,与源贺持节奉天子玺绂传位于太子。丙午,高祖即天子位,大赦,改元延兴。高祖幼有至性,前年,显祖病痈,高祖新吮。及受禅,哀号不自胜。显祖问其故,对曰:“代亲之感,内切于心。”
群臣奏曰:“昔汉高祖称天子,尊其父为太上皇,明不统天下也。明天子幼冲,万机大政,犹宜陛下总之。谨上尊号曰太上天子。”显祖从之。
仲春,柔然侵魏,上皇遣将击之;柔然走。东部敕勒叛奔柔然,上皇自将追之,至石碛,不及而还。
庚寅,魏以南安王桢为都督凉州及西戎诸军事,领护西域校尉,镇凉州。
初,上在藩与褚渊以风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仗。上寝疾,渊为吴郡太守,急召之。既至,入见,上流涕曰:“吾近危笃,故召卿,欲使著黄衤罗耳。”黄衤罗者,乳母服也。上与渊谋诛建安王休仁,渊觉得不成,上怒曰:“卿痴人!不敷与计事!”渊惧而从命。复以渊为吏部尚书。庚午,以尚书右仆射袁粲为尚书令,褚渊为左仆射。
先是,魏每岁秋、冬发军,三道并出,以备柔然,春中乃还。贺觉得:“来往颓废,不成支久;请募诸州镇武健者三万馀人,筑三城以处之,使冬则讲武,春则耕作。”不从。
八月,丁亥,魏主还平城。
魏主使殿中尚书胡莫寒简西部敕勒为殿中军人。莫寒大纳货赂,公愤,杀莫寒及高平假镇将奚陵。夏,四月,诸部敕勒皆叛。魏主使汝阴王天赐将兵讨之,以给事中罗云为前锋;敕勒诈降,袭云,杀之,天赐仅以身免。
上虑情面不悦,乃与诸大臣及方镇诏,称:“休仁与休祐深相亲结,语休祐云:‘汝但作佞,此法自足安身;我向来颇得此力。’休祐之陨,本欲为民除患,而休仁从这天生娆惧。吾每呼令入省,便入辞杨太妃。吾春中多与之射雉,或阴雨不出,休仁辄语摆布云:‘我已复得今一日。’休仁既经南讨,与宿卫将帅经习狎同事。吾前者积日失适,休仁出入殿省,无反面颜,厚相抚劳。如其意趣,人莫能测。事不获已,反覆思惟,不得不有克日处罚。恐当不必即解,故相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