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肯贺上曰:“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阵势便当;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处所二千里,持戟百万,此东西秦也,非亲后辈,莫可使王齐者。”上曰:“善!”赐金五百斤。

十仲春,上还,过赵。赵王敖执子婿礼甚卑,上箕倨慢骂之。赵相贯高、赵午等皆怒,曰:“吾王,孱王也!”乃说王曰:“天下豪桀并起,能者先立。今王事帝甚恭,而帝无礼;请为王杀之!”张敖啮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误!先人亡国,赖帝得复,德流子孙;秋豪皆帝力也。愿君无复出口!”贯高、赵午等皆相谓曰:“乃吾等非也。吾王父老,不倍德;且吾等义不辱。今帝辱我王,故欲杀之,何洿王为!事成归王,事败单身坐耳!”

臣光曰:张良为高帝谋臣,委以亲信,宜其知无不言;安有闻诸将谋反,必待高帝目见偶语,然后乃言之邪?盖以高帝初得天下,数用爱憎行诛赏,或时害至公,群臣常常有觖望自危之心,故良因事纳忠以变移帝意,使上无阿私之失,下无猜惧之谋,国度无虞,利及后代。若良者,可谓善谏矣。

初,匈奴畏秦,北徙十馀年。及秦灭,匈奴复稍南渡河。单于头曼有太子曰冒顿。后有所爱阏氏,生少子,头曼欲立之。是时,东胡强而月氏盛,乃使冒顿质于月氏。既而头曼急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冒顿盗其善马骑之,亡归;头曼觉得壮,令将万骑。冒顿乃作鸣镝,习勒其骑射。令曰:“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冒顿乃以鸣镝自射其善马,既又射其爱妻;摆布或不敢射者,皆斩之。最后以鸣镝射单于善马,摆布皆射之。因而冒顿知其可用。重新曼猎,以鸣镝射头曼,其摆布亦皆随鸣镝而射。遂杀头曼,尽诛厥后母与弟及大臣不平从者。冒顿自主为单于。东胡闻冒顿立,乃使使谓冒顿:“欲得头曼时千里马。”冒顿问群臣,群臣皆曰:“此匈奴宝马也,勿与!”冒顿日;“何如与人邻国而爱一马乎!”遂与之。居顷之,东胡又使使谓冒顿:“欲得单于一阏氏。”冒顿复问摆布,摆布皆怒曰:“东胡无道,乃求阏氏!请击之!”冒顿曰:“何如与人邻国爱一女子乎!”遂取所爱阏氏予东胡。东胡王愈益骄。东胡与匈奴中间有弃地莫居,千馀里,各居其边,为瓯脱。东胡使使谓冒顿:“此弃地,欲有之。”冒顿问群臣,群臣或谓:“此弃地,予之亦乎,勿与亦可!”因而冒顿大怒曰:“地者,国之本也,何如予之!”诸言予之者,皆斩之。冒顿上马,令:“国中有后出者斩!”遂攻击东胡。东胡初轻冒顿,不为备;冒顿遂灭东胡。既归,又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遂侵燕、代,悉收蒙恬所夺匈奴故地与汉关故河南塞至朝那、肤施。是时,汉兵方与项羽相距,中国罢于兵革,以故冒顿得自强,控弦之士三十馀万,威服诸国。秋,匈奴围韩王信于马邑。信数使使胡,求和解。汉出兵救之。疑信数间使,有贰心,令人责让信。信恐诛,玄月,以马邑降匈奴。匈奴冒顿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晋阳。

上自将击韩王信,破其军于铜韑,斩其将王喜。信亡走匈奴;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等立赵苗裔赵利为王,复收信败散兵,与信及匈奴谋攻汉。匈奴使左、右贤王将万馀骑,与王黄等屯广武以南,至晋阳,汉兵击之,匈奴辄败走,已复屯聚,汉兵乘胜追之。会天大寒,雨雪,士卒堕指者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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