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漂流了三天三夜，正在光荣死里逃生的小木，恰都雅到了人群中秦北洋的脸。
“秦始皇调派徐福去蓬莱仙山找长生不老之药，就是这个处所吧？”
人生从白鹿原唐朝大墓起，到天津德租界，再到西陵地宫，周游帝都与魔都，此番竟要远渡日本，告别赤县神州故乡。“江山破裂风飘絮，出身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伶仃洋里叹伶仃！”还欠两句，未到悲壮时候，不宜早早读出。
“我到日本已经一年了，在东京的预备黉舍读书呢。你读哪个科？”看到秦北洋一脸懵懂，周同窗接着问，“理科？理课？医科？”
俄然，海水中冒出个湿漉漉的女人，美人鱼般甩着长发，水瓶形的身材曲线毕露。
七天前，天津大沽口，秦北洋看到一条玄色巨鲸，劈开渤海上的滚滚波澜。他从船头跑到船尾，眺望亚洲大陆，一轮金色夕照流着血，缓缓沉入华北平原的荒烟深处。
秦北洋猜出了七八分――达摩山上把守小木的海女，与囚禁工具日久生情，竟然放弃职责，不但双宿双栖私奔，还带走两个小孩。也难怪海女，做妈妈的怎能舍弃孩子？只是伴随小木身临险境，差点死在海上，也是疯魔入心了。
海女与小木“一家四口”被安设到海员舱室，他们不敢跑到船面上，不敢再撞见秦北洋。小木惊骇被九色的琉璃火球烧死。
海女搂着怀里的小儿子说：“他们都是些人渣。”
“我杀了他们！”46
他不想戳穿海女的谎话，因为本身一样也是个冒牌货。
十恶不赦，天诛地灭！
秦北洋牵着九色，背着藏有唐刀的扁担，拿起齐远山的护照，踏上日本的地盘。
周同窗的笑容如此漂亮萧洒，狼狈流亡的秦北洋自惭形秽。
“是。”
半夜，渤海掀起暴风雨，舷窗外电闪雷鸣。船舱里不竭有人呕吐，秦北洋抓着雕栏，想起半年前东海上的渔舟横渡。轮船驶入旅顺口避风。穿过黄金山与老虎尾，甲午战役、日俄战役，此地都有过恶战。尔灵山上记念塔，如一枚枪弹直冲天涯，为“日本军神”乃木希典所立。现在是日本关东州租借地，要塞上有庞大的太阳旗，关东军是以得名。
小木再一次绝望，仿佛刚从白鹿原大坟场宫，唐朝小皇子的棺椁里爬出来。
留门生周同窗为海上漂流者做翻译――海女和小木自称伉俪干系，两个孩子竟管小木叫爸爸。海女奉告船长，他们出海遭受蒸汽机毛病，随波逐流漂到这片海疆。
“也有人说徐福是去了日本。本人姓周，本贯浙江绍兴，江苏淮安人。”周同窗操着江淮口音，高低打量秦北洋问，“我猜你是第一次去日本吧？”
本来是海女！
船长号令放下救生艇，救起两个成年人与两个幼儿――当他们狼狈地爬上客轮船面，秦北洋认出了小木与海女的脸。
十八岁的秦北洋，一千二百岁的九色，吹着异化砂砾的炎热西风。再回顾，沧海茫茫，这是一千七百年前曹操“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异景。
次日，轮船进入朝鲜海峡。海员说，发明海面上有艘划子。秦北洋趴在雕栏上，见着燃烧的小蒸轮船，另有一对挥手腾跃的男女。
秦北洋只得持续假装：“我叫齐远山，直隶正定人。”
但是，小木和海女不见了，包含两个季子，不知遁入何所？
烟雨暮色当中，神户港到了，比拟上海，别样风情。
她也看到了秦北洋，惊得不知说甚么？紧接着，有个长发男人爬登陆，公然是小木，他还抱着个救生圈，绳索捆绑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