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桌的第三小我，只要三十来岁，笔挺的白西装，看来吃过很多洋墨水：“小徐将军对此次国会推举下了血本，也是国务总理的意义。他在疆场上没打败直系，却通过合纵连横的策画全胜，文韬武略的奇才啊。难怪林纾先生给他画了一幅《匹马度关图》。”
“你要去南边兵戈了？”
“八大胡同！”
“下个月，我就东渡扶桑留学，攻读日本陆军士官黉舍。”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群女人穿戴标致的绸缎衣裳下楼，但毫不透露身形，裹得严严实实，顶多暴露三寸弓足的绣花鞋，杀伤前清的老状元老榜眼们无数。
秦北洋与齐远山告别，走出南苑兵工厂大门，正有一支马队等待他俩。
“二十年前，戊戌变法，我父王进京给老佛爷上贡贺礼，路过八大胡同，熟谙了一名姑苏名妓。百日维新第一天起，父亲就为了她而住在这栋楼。比及慈禧太后杀了戊戌六君子，我父王花了三千两白银为名妓赎身，带回鄂尔多斯，封为侧福晋。两年后，我出世了。”
三人进了永定门城楼，到前门大街大栅栏，转向西边冷巷。月上柳梢头，男女各色人等，熙熙攘攘。他们只能上马，步行来到一条胡同深处，挂着大红灯笼的宅门口。
秦北洋头一回看到纸醉金迷的都城夜宴，却不敢去看女孩们盛饰脂粉的面孔。
秦北洋不由寂然，饮了一杯。小郡王也不避讳，大风雅方说：“我父王年青时，就常来八大胡同。当时多是相公堂子，男孩子远远多于女孩子。庚子事情后，八国联军偏疼妓女，更驰名妓赛金花的故事，相公堂子才改成娼妓青楼。”
“这是何地？”
“可你小小年纪，怎地对此如数家珍？”
“上贼船易，下贼船难！”
“你我三人都是国集会员，同在安福俱乐部，莫孤负小徐将军的大力搀扶。直皖间冲突重重，吴佩孚在南边鼠首两端。段总理签了《中日陆军共同防敌军事和谈》，天下言论骂我们是卖民贼，可要谨慎了。”
齐远山斜睨着小郡王，心想这个蒙古贵胄并不简朴，就读北京大学汗青系，先混入中国最顶尖的同窗圈；交友前去日本陆军士官黉舍的公费留门生，又能打入北洋军阀的干系网。再过五到十年，小郡王的朋友圈必将盘根错节，为飞黄腾达打下基石。故而豪门难出贵子，只因为社会精英的体系自成一格，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固然三人说话抬高了声音，偷听的秦北洋已全明白了，这是三个安福系的国集会员，也是皖系军阀和小徐将军的御用议员。
秦北洋听罢，就想要往内里走，却被小郡王死死拽住：“北洋，你如果走了，便是不给我面子，莫非我俩又要打一架吗？”
“同病相怜。”
“你比我交运！我妈因为生我而死。”
厅堂里鼓瑟齐鸣，有人奏响姑苏琵琶，江南丝竹，绣楼上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
看到满桌的酒水，秦北洋更是浑身不安闲，悄悄问齐远山：“这到底是啥处所啊？”
公然，他那活络的听觉，捕获到隔壁桌的说话――
小郡王持续洒出银元，沉浸于一夜风景。秦北洋却非常重视四周人等，刚才听到“藏龙卧虎”四字，在如许的初级青楼里头，必定也有军官场的要员。
“是，小徐将军也是日本陆士毕业的。”小郡王纵顿时来，“学成返国后，远山兄弟，你就有资格在北洋军中担负团长以上官职。今晚，我要为你践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