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卢沟九色(一)[第1页/共2页]

“你公然是秦北洋之女!”

“今儿是农历三十,时候不对,天上见不着玉轮。”

十七岁的丫头嘻嘻一笑:“现在我叫秦九色。两年前,我妈把我送到北平读女中,筹办来岁考国立北京大学。”

都城名侦察叶克难,骑一匹白马,着一袭青色长衫,头戴弁冕,腰佩手枪,如同前清时的侠客。年青时的威风,已化作满脸风尘。两年前,他刚过五十大寿,唇上胡子更加浓黑,唯有两鬓多了几根白发。媳妇过世已有多年,叶克难打着光棍儿,不是没有媒人送来过大女人或小孀妇的相片儿,他却从没看过一个正眼儿。

桥东头是乾隆天子御笔的“卢沟晓月”,昂首却不见一丝月光。叶克难谨慎翼翼踏上桥头,如果被中日两边的兵士当作间谍,必然被乱枪打成马蜂窝。

叶克难脱口而出,九色哑口无言。

“你是何人?”

叶克难便也亮了底:“北平差人局,叶克难。”

小女人挠挠头,刚妙手上摸着一只桥栏上的石狮子:“对啦,人说卢沟桥上的狮子数也数不完,今晚我是来数数到底有多少只呢?”

秦九色趴在雕栏边,只见永定河里浮起一对巨大无朋的鹿角,如同两株张牙舞爪的参天大树,倒是森严白骨般的色彩。鹿角安在一个野兽的脑袋上,乌黑发亮的外壳,就像南边大泽里的猪婆龙。它那骇人的双目,盯着卢沟桥上的老男人与美少女。

叶克难靠近对方两步,这张面孔固然成熟了些,却还保持风骚俶傥的英姿,让人看了不免印象深切。

那人影一步三转头,脑后拖着一根马尾,身上背着个大承担,另有一把长柄伞,不知何方崇高?

到底是名侦察,不会晤着女人就松弛防备,还是抬着枪口问道。

“你还记得我吗?”女人几近把脸凑到叶克难的眼门前,“你抱过我!还亲过我!”

叶克难抬起手枪,低声喝道:“甚么人?”

莫非桥底下藏着甚么怪物?

声音竟似个少女,借着永定河上的探照灯光,叶克难才看清卢沟桥上有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女,身着北平城里常见的大女人装束,幽灵般浮动在暗夜中。

卢沟桥北响起隆隆的炮火声。叶克难躲在桥栏的石狮子下,发明日军驻扎的丰台一带,到处是闲逛的灯火。如果不是兵戈,起码也是一场真刀真枪的军事练习。天空升起几道曳光弹,几近照亮卢沟桥头。

“那年我才一岁多,我妈说,在西安灞桥,你亲我的时候,我还在你身上撒了泡尿。”

“嗯,但这是个奥妙,我只奉告叶探长你一小我。”

听到白鹿原三字,叶克难皱起眉头:“你妈妈不在北平,也不在上海,而在白鹿原?”

“哦,你妈妈呢?到了北平也不来找我?”

五年后。

叶克难就差当场击掌而鸣,十七年前,欧阳安娜要跟齐远山结婚之际,他还极度反对,现在终究有了答案。

这女人的国语固然标准,却不是京电影,想是从南边来的。

“如假包换。”

“我……我是北平女子中学的门生,叨教你又是哪位?”

“她又回白鹿原去了。”

探照灯把夜空照亮同时,水面上出现层层金光。两道琉璃色的耀目光芒,刹时从卢沟桥底冲出,刺得叶克难睁不开眼。

九色昂首看天:“嗯……我是来卢沟桥弄月的啊,你看那桥头不是写着‘卢沟晓月’四个字吗?”

“嗯,我妈是欧阳安娜,我爸是……秦北洋。”

固然氛围中飘满硝烟味道,陈腐的卢沟桥仍然保持沉寂。叶克难的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肥大的人影掠过。他当即取脱手枪,心想该不是矮东洋的日本窥伺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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