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为卡佳择一块风水宝地安葬,但想起她临终前皈依佛教,就照释门风俗火化吧。
九色啊九色,你可真会安抚人!
一把火,了结凡尘。
在丝绸之路穿行数万里,终究嗅到当代文明的味道。一座来自德国的大铁桥,高出在黄河的冰面上,背靠白塔山,面朝甘肃省会,清真寺的尖顶响起婉转的呼唤声……
秦北洋大胆猜想,大宋湖南的落魄文人赵行德,在丝绸之路流浪,偶遇甘州回鹘的外族美少女。或许有过一段爱情故事,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甘州小娘子死于西夏攻回鹘的战乱。赵行德万念俱灰,流亡至敦煌莫高窟,偕同和尚将五万卷经籍藏入这间密室,手抄《心经》为敬爱的女子祷告冥福。
“秦,我在佛的面前祷告了一天呢!”
卡佳的身材垂垂软了,倒在秦北洋怀里,柔声说:“北洋,我愿皈依佛教,为我的小康斯坦丁,祷告往生。”
九百年前,这位湖南人偶然中庇护了全人类共同的遗产――藏经洞,敦煌遗书。
古人已成一捧黄土,古人何尝不是不异运气?唯有汗青与文明,才是永久。
穿过嘉峪关的城门,沿着汉朝与明朝的长城残墙,秦北洋穿越河西走廊,颠末玉酒泉的肃州、金张掖的甘州、银武威的凉州,翻过大雪纷飞的乌鞘岭,来到陇西黄土高原。
告别鹿王本生的壁画,他带着小镇墓兽,当即回到卡佳身边。
秦北洋的后背心凉透了。
“你……你在说梦话时……常常提起的……安娜……”
这天凌晨,秦北洋悄悄分开莫高窟,没向斯文・赫定、王家维、李隆盛、小郡王等人告别,免得再引来甚么劳什子的费事。
秦北洋拉着小镇墓兽跪下,向这卷《般若波罗蜜心经》叩首,向没有在汗青书上留下名字的赵行德叩首,也向泯没在汗青灰尘中的斑斓的甘州小娘子叩首。
烧了个把钟头,九色正襟端坐,如同回到地宫镇墓;汗血马幽神不竭悲鸣,毕竟卡佳也骑过它好久,骏马一样爱美人。秦北洋看到火势将颓,加了几把干柴,把白俄美人烧成一堆焦黑的枯骨。半天前,她还是个肤白貌美的动听女子……
秦北洋已泣不成声。她服用王羽士的“极品灵药”,大要看起来一度好转,不过是前人所云“回光返照”,实乃一命归西的前兆。
当沃尔夫在巴黎临死前的嘱托,当秦北洋在哈尔滨火车站初见她,这两人便必定要展开一次冗长的旅途,滋长各种孽缘――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分袂、求不得、五蕴盛……
民国十年,西元1921年1月1日,秦北洋来到黄河边的兰州。
时价寒冬,天降大雪,南望白雪皑皑的祁连山,想起王昌龄的“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眺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此番他是破了楼兰而回籍,恰好逆着诗中线路而行。
“好,卡佳,我会给你请一名大和尚来的。”
坐在满屋经卷当中,秦北洋想起十年前,父亲在光绪天子的地宫内,教过他运气之法,盘腿打坐,吐故纳新,平复内心翻滚……
持续行走。
他决计带着小镇墓兽九色回家,回到陕西关中的那座黄土大塬,回到唐朝小皇子的长眠地宫,回二十年前本身的出世之地――白鹿原。
白俄美人死了。
掐指一算,大宋景佑二年,西夏建国天子李元昊征讨四方的年代。“外贼掩袭,国土扰乱,大云寺比丘等搬移圣经于莫高窟,而罩藏壁中”这句话不正点名了藏经洞的来源吗?因为西夏入侵敦煌,僧报酬了庇护贵重的经卷文书,藏在莫高窟的密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