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看他，说：“图副官还别笑，你陪七爷去看看吧，就没见过吃这么多还这么瘦的马。我服侍马服侍了大半辈子，向来没见过，向来没见过……”
黑马打着响鼻，呼哧呼哧喷着热气，过一会儿，从窗口躲开。
陶骧将侄子举起来在肩头，图虎翼替他们开了栅栏门。陶骧打了个唿哨，赛雪小碎步子跑过来。陶骧眯了眼看他晨光中的爱马。真标致极了。伸手拍拍赛雪。
陶骧表示他后退。
那黑嘴又伸出小窗口，对着他喷了一口气。
陶骧要老李把围栏外的棚子升起来一截，他要看看这个闯了无数祸的家伙。
“麒麟儿。”他拍了鼓掌。麒麟儿往陶骧这里跑来。他一把将麒麟儿抱在怀里举了起来，往前面看。麒麟儿，大少奶奶是寸步不离的。公然看到符黎贞扶着丫头跟着也来了，看到他，脚步略顿了下才往这边走。
“七爷这是那里话来。就是照顾不好它，对不起七爷。”老李脸上有些赧然，看看内里天气亮了些，他说：“七爷去看看赛雪吧？”
“伤了我多少人了。这账等着渐渐儿算。”他说。
老李提了一只大马灯来，照着。陶骧走近些，就看到踩着厚厚的一层马粪当草垫的黑马，被光一打，本来不住地在马厩里踏着步子的黑马反而站住不动了，低了头抬眼瞅着他们——真有一对好眼睛，亮晶晶的，苹果般大小。只是身上不但是瘦，还脏，肚皮上更蹭了一层马粪，本来黑缎子似的毛，已经看不出本质来。固然瘦的露着肋条，一根根的清楚，的确扎人眼，可看得出来骨骼强大，养肥了，就是匹骏马——陶骧走近了，和黑马对视着。
陶骧被他缠磨不过，喝道：“再多啰嗦一句，在这里罚站。”
陶骧见赛雪栏里空荡荡的，大声问道：“把赛雪放出去了？”老李耳背，他同他发言，要格外的抬大声量。
麒麟儿箍着他的脖子，说：“七叔，骑大马。”
图虎翼被他噎的瞪眼，委曲地闭着嘴哼了两声。
符黎贞款款地走在前面，听陶骧叫她，点头浅笑，跟着麒麟儿叫：“七叔。”又对麒麟儿说，“不要总缠着七叔。”
时候还早，陶家大院还没有完整醒来，只要零散几个仆人在巷子里洒水打扫。
“大嫂早。”陶骧问候。
陶骧抱着麒麟儿，说：“无妨事。”
符黎贞看着陶骧扶稳麒麟儿，让赛雪小跑起来……麒麟儿欢畅的笑声跟着赛雪小碎步子的哒哒声，在顿时上空回旋。春季草原上飞起的蒲公英似的，那么轻巧而夸姣……她渐渐挪动脚步，沿着栅栏走着。
他嘴角一牵，暴露一丝笑容来。
“七少，话是这么说，明天可不是普通的日子，内卫太首要。并且万一出了状况，变更倒霉……”
他开端反复“向来没见过”，这是他比来才添的口头禅。
“麟儿身弱，比起一样大的孩子，他都矮些呢。何况论聪明，他哪儿能跟你们当年比。”符黎贞淡淡地说。
陶骧走的极快，达到马厩才慢下脚步。
“我调他们不动，我看谁还敢变更。”陶骧说着，戴上手套，低头掸了掸上衣。“好了，跟我去骑几圈，这些事，自有人操心。”
“不晓得的，还觉得科拉亲王用心跟您找茬儿呢，送这么个活宝来，这不是折腾人嘛。”图虎翼笑着，又忍不住靠近窗口想要看看。
老李放下铁锹，见是他，忙放下铲了一半的马粪，笑道：“是，七爷。赛雪在场里跑着呢。”
陶骧还没开口提示他不要冒然靠近，就听“嘭”的一声巨响。图虎翼喊了一声“哎哟可吓死我了”便退返来，拍着胸口，瞪着小窗口里那露着白牙的黑马嘴，说：“这幸亏是踢到栅栏，踢着我可得躺半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