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地关上门,满脸肝火,瞧也没瞧许宣一眼,径直到屋角抱起一个灰褐色的瓮瓶,回身正待出门,忽又笑了起来,将瓮瓶放下,拔开瓶塞,解开裤带,对着瓮口滋起尿来,低声自语道:“马尿没有,孺子尿倒有一泡。”

许宣道:“我姓许,是临安一家药铺的伴计”

窗外暴雨如倾,水线乱舞,从上方破瓦间纷飞洒落,丝丝凉凉地扑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想起大悲的那句话,“贫僧悟性浅钝,恶念难消,几十年不成正果。本日人缘和合,施主到此,不是贫僧救你,而是你救贫僧”,心底又是一震,暗忖:“大悲和尚死了,‘敖知名’天然也就死了。他捐躯本身来救我,除了想以死赎罪,多数是为了一了百了,完整断绝‘敖知名’持续作歹的机遇。。”

一个沙哑苦楚的老妪声音连咳带喘,道:“村野小儿不知礼数,这位大官人别与他普通见地。老身这里确切只卖茶,不卖酒,但若大官人实在想喝,屋里倒有一瓮自酿的米酒,只是味道酸浊,恐怕官人难以下咽”

传言敖知名死时,胸腹敞开,五脏六腑尽被换遍。

如此昏昏沉沉,又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声雷鸣,蓦地醒转。

许宣待要起家,脏腑还是剧痛如裂,只得“哎呀”一声嗟叹,假装方才复苏,茫然四望,道:“这是那里?你你们是谁?”

遵循前几次的经历,要想脏腑伤口完病愈合,行动如初,少则两三天, 多则半月。念力探扫, 此时起码还需静养十几个时候, 方可运气。

云集金山寺的道佛各派群情激愤,就连赵官家也被轰动了,遣派普安、恩平两位郡王,到金山寺查明究底。

蓝紫色的闪电照得屋内一片雪亮,而后又尽转暗中,只剩下两盏昏黄的油灯,跟着暴风明灭摇摆。

许宣道:“小人姓许名完兆,与仁济堂并无干系。前一阵子刚从姑苏搬来,与姐姐、姐夫开了家小药铺‘保和堂’。我传闻仁济堂的许官人犯了谋逆之罪,几次猎奇想问摆布邻居,却无人肯多说半句。婆婆莫非也认得许官人?”

忽听内里传来一阵鼓噪。竖耳聆听,应有三十余人,分红七桌围坐,有的低声私语,有的拍桌大笑,有的大声呼喝。

“吱嘎”一声,一个肥大的人影排闼而入,恰是先前在山林里遇见的那男童“宣儿”。

过不半晌,只听那“杜麻子”哇地一声,吐了满地,骂道:“操你奶奶的!这是甚么玩意儿!”

待要起家,五脏六腑又是一阵扯破般的剧痛, 疼得他眼冒金星,汗出如浆。

杜麻子骂骂咧咧似要打他,他早逃得远了。

许宣没想到这小娃儿竟然如此机警,一时哭笑不得,扯谈道:“这位小哥,你说的‘大姐姐’乃是我的娘子。前两日她和我吵嘴,闹着要回平江娘家,我一起追到这里,谁想半路赶上了贼人,差点儿送了性命,幸亏来了个羽士,不但将那贼人杀了,还剜出他的脏腑为我换上”

一时候五味交叠,悲惘空茫,只觉浑身真炁乱涌,五脏六腑痛得直欲炸将开来。

“婆婆,他醒了!”

有的说,佛门各派也都勾心斗角,想下落井下石,取而代之。

此处是茅山脚下,这群人则是“安远”、“承平”两大镖局的镖师,从明州护送货色前去成都府,刚好赶上连番变故,被阻在了半路。

那婆婆却似没有闻声,喃喃自语道:“羽士?羽士?莫非天底下真有如此短长的羽士,能够换人脏腑,起死复生?”

那婆婆摇了点头,黯然道:“我一个盲眼的老太婆,又怎认得许大官人?只是他乐善好施,常常布施贫民,我的凉茶铺也受了他很多恩德。只是想不到想不到他竟会蒙受这等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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