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嗖”“嗖”“嗖”之声高文,数以百计的火矢激啸破空,贴着许宣身沿穿过,钉入屋顶,没入柴房,贯入木墙……顷刻间火光冲天,照得四周一片彤红。

但到了厥后,最让这些关外孩子沉迷的,反倒是临安的风土情面,听许宣描画那繁华热烈的江南街巷、纸醉金迷的瓦舍北里,另有那十里荷花的西湖、潮涌如雷的钱塘江……无不如痴如醉,悠然神驰。

许宣惊出一声盗汗,阿勒锦大怒,叫道:“谁让你们用火箭了……”

女真人固然善舞,歌曲却非常单调,反几次复只是摹拟鹧鸪的凹凸是非的鸣叫声。许宣也趁着酒意,取出翡翠玉笛,连吹了十几首曲子,听得世人神魂飘零,喝采不迭。

开初,许宣还得指手画脚,连猜带蒙地和他们扳谈,到了半个月后,已能用简朴的女实话和他们报告打虎的各种细节了。

许宣目光四扫,越看越是惊怒。对方少说有三百余人,被火光映照,历历清楚,个个身穿白裘银甲,头戴铁盔毡帽,当是金国马队无疑。

许宣又惊又怒,莫非这些猎户喝醉了酒,全都疯了?忽听苏里歌尖声大呼:“爷爷!爷爷!”转眸望去,脑中“嗡”地一响,完颜阿勒锦竟已被六七枝箭矢钉穿在木门上,烧成了熊熊火人。

那些孩子纷繁奔到栅栏边,朝他大声大呼:“雄库鲁要跟着南飞的大雁回家啦!”

劈面冲来的两骑被那巨虎撞中,惊嘶倒地,骑在马背上的人顿时手舞足蹈地腾空飞了起来。许宣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枪,奋力刺向右火线冲来的骑手。

大雪纷飞,到处银装素裹。他站在院角的柴房边,小解了一半,被北风刮舞,打了个暗斗,酒醒了大半。想到明日一早,就要分开这冰雪荒寒之地,重返斑斓江南,又不觉悲喜交集。

如果王允真,此时多数双颊飞红,悄悄地抽脱手;若换了小青,说不定“啐”他一句“小色鬼”,劈脸一个耳光就打过来了。但苏里歌倒是眼圈一红,紧紧反握,指尖嵌入他的手掌,辣辣生疼。

他汗毛直乍,刹时复苏了。这巨兽的脖颈上血痂固结,鲜明竟是当日被他咬中脖子后逃脱的母虎!那日前有狼群,后有众猎户,这大虫必是先找了一个埋没之地,舔好了伤口,再趁着雪夜来寻机复仇。

白虎吼怒着立起家,想要将他摔飞。他早有所备,十指铁箍似的抓住那大虫的颈皮,双腿则奋力夹在它的两肋,任它如何发疯地腾跃扭转,紧紧地贴伏其上,只不放手。

幸亏他应变奇快,右手刚松开,左手当即抓住那大虫的前腿,顺势飞旋,从它左腹下滑过,重又翻身骑了上来。

瞬息间,山谷内如陷火海,惨呼四起。很多人跌跌撞撞地冲出门,不等毁灭身上的火焰,就被乱箭射死,仆倒在雪地里。

众猎户哈哈大笑,七嘴八舌地叫道:“雄库鲁,如果船翻了,必然要记着游返来的路!”

而后半个多月,许宣便住在完颜阿勒锦家中养伤。白日里,阿勒锦领着众猎户外出打猎,苏里歌则翻山越岭为他寻觅各种药草。他吃完纥石节女婴烧的饭菜、熬的药汤后,便盘坐在炕上调气疗伤。

正欲撑杖回屋,头顶俄然一凉,被几滴冰水接连滴中,冷得直沁心骨。他昂首望去,心中猛地一沉。

脑海中俄然闪过完颜亮那凶光闪烁的双眼,心中一凛,莫非竟是这厮?

羊皮纸上详细地刻画了河道的走向,与“天鹅寨”、高丽开京的舆图,为防他看不懂,还标注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白虎吼怒疾走,去势极快,转眼就撞翻了六七骑,冲出重围,跃上了东侧的山林。那些不速之客明显志不在它,许宣刚好又身着白虎裘皮,贴伏在它背上,浑然一体,难以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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