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卷上画了人体脏腑的剖面图,中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墨,详细地注释了手术的过程与要点。巫鹿看似风趣,心机却非常精密,那些笔墨除了蛇篆,竟然也有些写得歪歪扭扭的楷书,固然异化着很多错别字,词不达意,但连接高低文,再望图解意,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越看越是惊佩,想不到人间竟有如此鬼斧神工之术,信心大增。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传音道:“是啊,这颗心是我从山顶的尸身里剖出来的。我试了上百种体例,可那‘三尸金线蛊’深植心脏,如何也拔夺不出,要想摆脱,就只要效‘百纳之术’,将我的心完整换过了……”

许宣一愣,想不到她去而复返,不等答复,她已经暴风似的掠到了面前,抓起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往他手中一塞,双颊晕红如火,咬牙道:“小色鬼,我的命也放在你的手上啦。想要活命,就先将我的心剖出来,换上一颗!”

她顿住脚步,天旋地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许宣看得汗毛尽乍,骇然道:“小青姐姐,这是……这是……”原想问“这是你的心么”,刚滑到嘴边,便感觉此话未免太傻,又生生吞了归去。定了定神,抬高声音,道:“小青姐姐,这是谁的心?你拿来做甚么?”

她的手心柔嫩光滑,许宣内心突突直跳,又起了轻浮捉狭的动机,想要努嘴亲上一亲,犹疑间,她已收回击掌,续道:“可惜巫鹿怯懦如鼠,恐怕担责,传闻我想换心,吓得脸都绿啦,推说只为你换过一次脏腑,没有林灵素的指导,说甚么也不敢再试一次了。不管我如何好说歹说,也分歧意……”

视野恍惚,暴风刮在脸上,痛如刀割。想要回眸望上一眼,但一想到明日此时,或许他已经死了,或许这一回眸便成永诀……那酥麻刺扎的剧痛顿时跟着暴风劈入口鼻,劈入心底,劈入脏腑,将她刹时绞碎成寸寸齑粉。

许宣简朴地说了一遍山顶产生之事,她耳中隆隆直响,心骨凉透,就像拔落了绝壁边的最后一根拯救稻草,坠入了无底深渊。捂着胸口,浑身颤抖,渐渐地跪坐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提到父母,许宣胸喉顿时一阵如割的剧痛,热泪盈眶,深吸了一口气,道:“小青姐姐,我想了好久了,那魔头逃出乾坤元炁壶,满是由我而起。若不是我,许家也不会有这番大劫。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我持续轻易求生,就算活着回光临安,又有何脸颜面对父母?明日一战,恰是我将功补过的最好机遇,不管死也罢,活也好,都能举头挺胸地分开这里了!”

许宣想起方才山顶的各种惨状,想起巫鹿,灵光一闪,失声道:“是了,百纳之身!你……”话音未落,嘴已被她手掌紧紧捂住了。

如果先前,许宣必不舍她拜别,但此时死意已决,统统的牵挂与拘束反倒俄然全都消荡得一干二净了,心潮澎湃,遥遥传音道:“小青姐姐,若我明日当真死了,瞧在这几月同生共死的份上,求你回临安救我父母。许宣来生必做牛做马,报你大恩大德……”

“百纳之术”由当年大宋第一名医严忘一所创,又经林灵素增改,讲究的乃是如何操纵脏腑的阴阳五行,相生相连,以确保嫁接后的器官严丝合缝,经脉、血管通畅如初。

小青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是啊,巫鹿再世故怯懦,有伏羲、女娲一起出面,量他也不敢推委。”

小青怒道:“笨伯!他们和你非亲非故,有甚么相干?究竟是他们的荣辱首要,还是活着回光临安,救出你父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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