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轻易下山难,我们走了差未几半个小时才下到来时的山沟。我原觉得山下会有车来接,直接把尸身甩车上运回故里就算完事,成果山下空无一人。

到了村口,早有一辆东风卡车候在那儿。见我们来,两个村夫打扮的男人满脸沉郁将我们拉上车。查士祯仿佛跟他们很熟,只问了句“人在哪儿”,从驾驶室里冒出个脑袋回道“有点远,费事了”。查士祯摆摆手,那人点头称谢,便策动卡车往山外走。

他径直走向山羊胡老夫,问他要的东西筹办好没有。我起先觉得是报答,没想到是一摞新编好的粽叶斗笠。身边一名村妇小声问他何时出发。查士祯昂首看了看天,指着草棚道:“起尸时候没到,再等等。”村妇还想再问甚么,被山羊胡老夫给瞪了归去。

与我们同坐在货箱的两个男人,眉宇间有些类似,应当是一家人。惨红色的月光下,我重视到他俩手臂上都缠着黑纱,看来家里方才有人过世。两人瓜代着给我和查士祯递烟,我不会,查士祯抽不惯,他俩也没勉强,别到耳间,便不再说话。

两个老头缩在草棚墙角闷头抽着旱烟,烟丝都换了好几次了。我狐疑再这么抽下去天就该亮了,就见查士祯起家拍了拍道袍,喊了声干活。山羊胡老夫也不出声,往他手里塞了一摞厚厚的红钱,被他推回,边招手喊我帮手边道:“完事再给。”

查士祯喊我把竹筐放下,从里头逐次拿出黄纸、朱砂、木剑、香炉、布条等物件,他本身解开随身带的包裹,竟然是套道袍,也不避讳,在我面前换好,让我把香炉摆正,点上香。做完这些,他叮咛我在一旁细心盯好,倘若香断或者剑折,要从速退出草棚。

查士祯也不来管我害不惊骇,让我把斗笠戴在四具尸身头上;又让我把尸身的双臂抬起,跟小孩子玩搭火车似的,搭在前一具尸身肩上。幸亏尸身头部都给斗笠遮住了,不然就这么跟死尸直勾勾地对视,我必定下不去手。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后半夜了,山沟里毫无火食,只要我们两人领着四具尸身在踽踽而行,这画面如何看如何诡异。查士祯仿佛司空见惯,落拓地摇着铃,尽使唤我捡埋没的山间小道走,避开乡道和盘猴子路,也不晓得是怕被人撞见还是用心在整我。

查士祯一一查抄结束,跟那山羊胡老夫私语了几句,指了指面庞宁静的老者尸身道:“既是病死,灵魂已散,带不走了。”给我们掌灯的男孩听罢悲怆出声,跪在查士祯身前。

查士祯点头道:“这就对了。”也不跟我解释,领着死尸就往茅舍走。

以往我只当那位师兄夸大其词或者干脆就是诬捏,现在一一应验了,我才有些悔怨当初没听出来。查士祯只让我帮他执锣,也不点拨一二,实在猜不透他这安的是甚么心。

嘀咕归嘀咕,我还得照做,不然让他去刺探,我就得守着四具叫花尸。

昏黄的火光下,我不由倒吸了口冷气:棚中并排躺着五具尸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不像是一家子。统统尸身都用竹席垫着,身上盖着白布,只暴露脑袋。尸身面呈死灰,除了一名老者面庞宁静,其他龇牙瞪目、神采狰狞,一看就晓得是非命的。

几秒钟内,这类“咔咔”的声音刹时连成一片,如同日本可骇片《咒怨》里伽椰子从楼梯高低来,骨头脆裂收回来的那种,听得我毛骨悚然,忍不住今后退了两步。正惊魂甫定呢,就见那四具包得跟叫花鸡似的尸身竟渐渐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我们。

山羊胡老夫长叹一声,喊人把男孩拉走,看了眼其他的尸身,恭声道:“那其他的,就有劳老司了。”说罢把灯笼挂在泥墙上,号召其他村民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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