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和三十已默契非常地分头查抄了窗边和门外，肯定这位卫家四蜜斯暂无翅膀，竟是单独前来的。卫楹仍然是一袭花市时所见的明黄，可——坚固的袖口被扎起，微长的衣摆已掖在腰间，这个方才安安静好的都城闺秀，此时看起来却与真正的江湖后代无异。她的身材仿佛是因严峻微微颤抖，可身形——本应柔嫩的身形却也因这份一样的严峻绷如弓弦——她挺得那么直，那神采那么硬，哪怕潮发狼藉，微惶难掩，都并未曾令人遐想到“狼狈”二字。
可她不晓得她面对的是甚么样人——不晓得这只握匕首的手，便是曾握了长枪“渡江”当街直贯杀人的手。卫楹只觉双手明显已扭住了他的腕，可非论如何用力，仿佛都并未真正使上力。她已知不好，可来不及了——撞向他原是为了趁他后退摆脱他，可此时却如同流陨撞向空中——如弱羊投入虎饲。
他话未说完，忽怔怔然住了口，只因他瞥见沈凤鸣跟了上去，倏然出掌，那手刀重重击在将将看清夏琛颜面的卫楹后颈，后者乃至来不及发作声喊，身材立时疲劳下去。
——谁可用“狼狈”来描述如许一个少女呢？即便是向来心无多念的十五，也忍不住将她多打量了下。上午在花市，他作伶人打扮巡行，大多数时候就在无双卫那一行人的位置四周，当然见过卫楹，可当时——这个少女仿佛并没有引了他多少重视。而现在——面貌清楚没有半分窜改，她的描述举止却仿佛已不是当时那小我，乃至于他竟有那么一瞬稍稍走神。
沈凤鸣不觉与两人互换了眼色。鲁夫人将多数仆人都调开了此地，留的少数亲信因万落日之事，也被叫去了前面等着，故此这左堂四周此时确切无人看管。可门外之人——若真有人——的敛息本领仿佛了得，此时三人凝神去听，才听到些微呼吸之声。
但少女于在场几人可不陌生。“卫女人？”沈凤鸣讶异，“你来做甚么？”
来人自是猝不及防，“唔”了一声，颈后冰冷，锋刃已到。可便是这“唔”的一声令得沈凤鸣眼皮一跳，脱口道：“慢着！”倒不为别的，只为这一声清楚——是个女子。
卫楹吃痛，失声喊：“我没别的意义，我不是关键他，我只想……只想过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已知逃不脱，可脸上还是闪着庞大的期冀，“他是不是……是不是……没有死？”
“死了？”十五面色稍变。“不成能吧，我只是……”
“你由得他。”三十沉声开口，“归正夏琛的死活——是他的事。”
——他也就将将探进这半个身子，十五早就守在一旁，伸手只一带，捏住那人后颈一把扯进，另一手起匕落，劈向来人后颈。
“方才是不知他的下落，但现在，鲁家庄已经找到他的尸身——就在一起追你去的巷里。”
十五无声滑向门边，脚下虽是极快，仍不足裕顺手抄过了沈凤鸣早前给夏琛取出枪头之时留在桌上的匕首。门外之人仿佛并未听得声气，料屋中大抵无人，大胆将门更推开一些，探进半个身子来。
“你只是？”
“万落日——追不上十五。”三十出声，“但若真劈面脱手，他不输十五。有这两条，我想杀他的应当另有其人。”
卫楹明显从冰冷匕首的静止与他眼色互换的隐蔽里嗅到了庞大的伤害。她不及多想，就在十五目光暂离本身这稍纵即逝的间隙俄然双手齐出，用力扭向他手腕，试将那利刃夺下。几近同时，她以全部身材之力蓦地撞向十五——应当没有人能在猝不及防之下不被撞出一条可夺之而逃的活路——哪怕她只是个女子。她只需求他一顷刻的用心，能令她脱分开眼下的险境就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