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喊杀垂垂停歇，它们才敢回到湖面，这本来清澈的湖水之畔，已染上了大片大片的殷红，一具头埋在水中的尸身飘浮过来，乌黑的鸥鹭踩着纤细的脚，站在上头。
“没错！”吴汉一拍大腿：“首级小王尚在，再让世人罢手，留一二十人活着，不然，陛下还觉得我杀良冒功呢！”
阿云不知本身该欢乐还是该愁，只低头喃喃道：“又要升了么？”
“将军救了吾等啊。”
固然他劣迹斑斑，固然他残暴好杀，但也是最合适对于北边之敌的人选。
如果半年前有人要百姓们如许做，他们明面上照办，内心只怕不觉得然。因为河西人对魏国没有涓滴认同感——从汉、新到西汉，再到魏，城头的旗号几经更迭，大伙都见惯不惯了，但本地士族、豪强还是，有的郡县，乃至连官员都没变哩！河西人只感觉，这第五魏，怕不是又一个短折政权。
吴汉站起家来，给了蒙泽极高的礼遇，这场仗，前锋支出了极大的捐躯，他们判定反击，拖住了匈奴人整整一个时候，冒险突进时，又以二千余骑，接受了数倍仇敌的围攻，伤亡也最为惨痛。
“光是右部，还不敷。”吴汉哈哈大笑，马奶酒沾满了他的髯毛：“从乌桓到西域三十六国，匈奴疆界之地，吾之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匈奴单于的王子们听了都要哇哇大哭，这才充足！”
“卢浑？”吴汉皱眉：“莫非是伪汉帝卢芳的亲戚？”
吴汉来了兴趣：“何故见得？”
岂料回望故国之时，竟然真的有中原的军队杀到，匈奴人如一阵风般分开，正如他们来时一样，近万河西百姓欣喜得救，天然满心感激，传闻吴汉就是批示的将军，遂纷繁朝他顿首伸谢。
新月状的居延泽西湖风景美好，虽已入冬，但湖畔芦苇仍然丛生，来自漠北的各种候鸟本来栖息在湖心沙洲上，本日却被人类间的战役惊得遨游好久。
颠末方才的一战，窦友现在对吴汉也只剩下畏服了，朝他拱手作揖道：“此役以后，将军之名，已能止右部小儿夜啼了！”
在吴汉煽动下，在路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人连续站出来，最后连那些胆量小的人也不得不从众，战战兢兢地持着刚发到手的胡人兵器，对准了它们曾经的仆人！
窦友哪敢劝啊，此次殛毙，也是河西人的一次宣泄罢，遂笑道：“胡虏死不足辜！只是下吏觉得，还是得留点人，便利送回长安献俘啊！”
吴汉奉告世人：“诸位百姓可随军返回河西，各归其家，但匈奴随时能够复返，在此之前，还是要听兵吏号令，以军治民。”
窦友哭笑不得：“将军，只是音译。”
右贤王一走，其他各部更不会留，匈奴本就是很多个部落的聚合体，首级小王们只是想跟着右贤王来河西打秋风，却不筹算将性命交代在这。单于庭“让匈奴再次巨大”的愿景，在匈奴帝国西境的小部落里得不到共鸣——往前推一两百年，这些杂胡的祖宗是不是匈奴还不清楚呢！草原崇尚强者，月氏盛时，右地各邦皆自号月氏，比及匈奴赶走月氏王，他们就又自称匈奴了。
吴汉还记得阿云，这个氐人男人在追击隗嚣的战役里表示很不错，遂驻马将阿云喊来，问他道：“阿云，俘获多少？”
“大善！”吴汉很欢畅，阿云作为氐人，带的都是并州杂胡的辅骑，能打出这类斩俘比例已经很不错了，遂鼓励道：“好好做，等打完这一战，汝或许能做到副校尉！”
吴汉现在情商高了不止一筹，竟笑道：“是我救了汝等，不过，本将军也是奉陛下诏令行事，汝等要谢，当向东顿首以谢大魏圣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