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玨那天也在，倒是被父亲硬拉进了夹道相迎的人群中。
可这都是被编进《佞幸传》里的乱臣贼子啊。
“既如此，均存也不便挽留。”闻言，蓝衣公子倒是晓得适可而止，只笑言道：“来日方长，你我终有再叙之时。”
资质平淡，难成大器。
因而乎一发不成清算。
长衫，中衣，中裤，亵裤……
只见本来紧紧横在门上的门闩竟回声落地！木门闲逛，吱呀作响，屋内屋外……倒是一丝风也没有。
若真能金榜落款，光宗耀祖，只怕这断袖之癖也不过是无关大局的一粒沙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畴昔了。
“忘了？”蓝衣公子瞪大眼瞳，难以置信地望向先生，斯须堪堪苦笑：“自我入九霄镇以来，你我二人结伴随游，谈文论政，秉烛夜谈。那日之事……我觉得你同我是普通心机，却未曾想竟换来一句‘忘了’，教李某……情何故堪？”
“……”
先生一阵头痛，仿佛又见了常日里那些打滚耍赖的门生，倒是骂不得也罚不得。干脆权作充耳不闻，一拱手，独自分开，并无沉沦。
断、断、断、断袖余桃龙阳男风兔爷儿……
“——爷，入夜了，该掌灯了。”
“蒙大人错爱。”楚先生寡淡一笑，终究抽出了一向被对方握着的手：“飞白偶然朝堂，惟愿平平平淡，在此乡野村间结束余生。”
“……”
正自怨自艾，得空旁顾，身边俄然“哗啦”一声，倒把苏玨吓了一跳。
苏玨心虚惶恐，口中默念贤人言，早忘了本身不过一介孤魂野鬼，再不敢往先生处看去，随即飞也似的穿过房门，落荒而逃。
“方才不是说过了？我早已不是甚么‘大人’……”
记很多年前，九霄镇上曾出了个远近闻名的神童。此童姓李名尧，五岁知五经，六岁能诗文，十三岁落第人，十六岁殿试得状元，为翰林，赐进士落第。打马游街，琼林御宴，一时候风景无穷，无人能出其右。
“记得飞白曾说，豪杰无乡，四海为家，想来也是尽情萧洒之人。而现在却甘心为这村野所困，莫非是内心挂念着甚么事，亦或……甚么人？”
十六岁的状元郎，细胳膊细腿，骑着红鬃油亮的高头大马左摇右晃。神情是神情，可苏玨如何看，都像是在看那牛背上驮着个绿豆芽儿，风趣至极。
“可知飞白情意？”
苏玨较了真，当真细心推断了一番，可复一想，又是一阵自嘲。
他言辞间信誓旦旦，模糊要作赖皮缠的架式。
的确莫名其妙……
强撑着嘴角笑意，蓝衣公子悻悻然道：“此人可已有家室？”
虽非志愿，但苏玨作为灵魂跟在楚先生身边也有几日风景了。之前也并非未见过先生沐浴，却因同为男人，坦开阔荡，从未想过避讳甚么。
老父冷哼一声，负手而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李家公子不过束发之年便已状元落第，你现在二十有三，倒是半个功名也无。好逸恶劳！不思进取！平白读了这十几年的书，倒像都进了狗肚子，现在不深思倒罢了，却还笑得出来，真是家门不幸！”
佞幸佞幸，这些人以奉承获得君主宠幸，乃至以男色侍君，霍乱朝纲，为先人所不齿……莫非这丰神漂亮的蓝衣公子也同这群人一样？
垂眼看向被人握紧的手，楚羿薄唇轻抿，思忖多时，终是一声感喟：“那日之事是飞白酒后失态，大人……便忘了吧。”
蓝衣公子目光灼灼，脉脉含情，直瞅得楚先生眉心间的那一团沟壑凹得更深了。
“惟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