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传霖叹道：“当初就不该带你出来！你瞧，惹了这么多的费事——唉，我的命好苦哇！”
凌云历经无数磨难与煎熬，终究见到了朝思暮想之人，怎能等闲舍弃，他不顾统统地追了上来，连声叫道：“春儿！春儿！……”
说着，他暗淡无光的眼睛里滴下两行浑浊的眼泪来。
在那一刻，四周的氛围仿佛解冻住了，只要阵阵反响在脑海里嗡嗡作响，无尽的苦涩在心头一点点伸展开来。
足尖倏忽勾起地上应传霖那把长剑，一式冷戾的“飞花逐月”，剑势如虹，扑的一下，正正透入了应传霖的前心！……
他惊奇地展开了眼，只见应传霖暴睁着双眼，吵嘴溢血，脸上肌心痛苦地抽搐着，身子晃了两晃，渐渐倒了下去，后心上没柄地插着一把长剑。
凌云目光一瞬凉了下去，就像烧尽飞灰的一种冷寂，“既然如许，你方才为甚么还要救我？”
应传霖道：“是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在你我……师兄弟一场的份上，师弟，你就承诺我最后这个要求吧……”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嘶叫。阿谁声音幽沉，惨痛，令人毛骨悚然。
凌云嗓音颤哑道：“春儿，莫非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谅解我吗？”
应传霖有力地摇了点头，俄然道：“师弟，你还记得五年前吗？当时你与你的母亲——现在说应当是养母了，到俞家集去践行我们的十年之约，当时你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吗？”
那女子望着凌云那泫然欲泣的眼神，目光却冷如冰霜，就像一座孤傲的冰雕，清寒彻骨。她淡淡扫了他一眼，回身就走。
那女子反转剑柄，“啪！啪！”在凌云的肩胛、软麻大穴上点了两下，解开了他的穴道。
当时，凌云从绝壁峭壁上救回了莫水灵的父亲莫老夫，又非要绕到崖底去找回那株灵芝，应传霖如何拦都拦不住，只好无可何如道：
应传霖几近要求道：“师弟，你就真的对一个将死之人这么残暴吗？……求求你，杀了我吧！……”
昔日断头绝壁上，那惊心动魄的惨烈场景又如过电般一幕幕闪现在面前。
凌云扯了扯嘴唇角，嗓音冷酷道：“你的意义是让我去救他们？”
她黛眉轻挑，眸光揉成碎影，恨声道：“凌云，我现在只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他清眸中氤氲着层层潋滟的波光，声音也几近哽咽了，“春儿，你是春儿……”
但此时的他却感受不到涓滴劫后余生的光荣与欣喜，因为他全数的情感已聚焦到了鹄立在面前的那黑衣女子身上。
她悄悄喟叹一声，有力地收回长剑，飞身而去。如水的月色下，漂渺如一只孤鸿之影。
那女子娇柔的身躯狠恶地动颤了一下，说不出话。
应传霖喟叹一声，断断续续道：“实在……此次我本来能够胜利的，只是突发不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使我功亏一篑，这或许就是……天意罢。不过师弟，我并不是败在你的手里的，而是天要亡我啊！……”
那女子眼若寒芒，青丝萧飒，手中长剑铿锵一声滑射而出，一式凌厉的“沉鱼落雁”，像是一条白绫穿透空间，毫不包涵地向他前胸刺来。
应传霖挟持了凌云从侯爷府出来，到了萧瑟田野，丧芥蒂狂地想在凌云脸上划几道，要让他也变成一个非人非鬼的丑八怪。
秋风吹过，撩起衣衫，猎猎作抖，透着一股令人打心底冷起的寒意。
应传霖这时俄然痛苦地抽搐起来，嘴角亦溢出血来。
那声音沙哑、降落，细若蚊声，像是从地底下收回来的，“师弟，师弟……”
凌云矫捷的身形倏忽一闪，被迫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