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悄悄话都说得极不纯熟!
陈氏现在好似提着一口气,也不知这口气甚么时候没有,更不知这口气甚么时候撒出来。
隔着窗棂都能清楚地闻声。
在场之人,或谢有长亭与真定真正明白那场火的由来。
内心藏着事,一整夜便过得快极了。
三夫人崔氏不好过分打扮,可也不好不精装――毕竟这是三房头一遭在世人跟前显出来,势头得立好,这万一今后定了尊卑位分,可不好拿今儿个他们没做妥当来打脸呢!
陈氏面庞素净,身上连一朵花都没有,眼眶还是红的,可嘴唇倒是白的。
几位夫人里,天然便有那五太叔公一家。
依长亭看,不见得。
她说对劲味深长。
玉娘抬头一声“呜呼哀哉”,当即绝倒。
陆五太夫人有理有据。
这锋芒指向的是谁?
短短一行字。
该来的总要来。
长亭仰躺在床上,抹了把眼睛,深呼深吸一口儿气儿,毕竟有了力量起这个床,直面新的这难过的一天了。
说实在话,满秀的声音比那打棉絮的声音大多了。
“梆梆――”
“是呀,广德堂的账都还没算清。现在阿纷又遭了难,也不晓得是天灾还是天谴。”
螺子纹青莲帐幔坠下,镂空银球缀着流苏,栅栏里养的兰草朝气勃发,安眠香意味连绵,外厢有小丫环悄悄走动,棉鞋扎在毛毡毯上的细碎声响。
崔氏着了一袭银蚕丝锦长衫,头上无钗环,低挽采云髻,手里摞了一垛帖子,风风火火地收支荣熹院。
来了约有七八位夫人,五太叔公家的,几位堂叔家的,另有其他拉拉杂杂的陆家的亲眷。
陈氏埋首恭谨称是。
未隔多久,白春在外间叩了叩门椽,柔声,“女人,该起了,今儿个得去荣熹院问安。”
示好?还是制止危急?还是…
可究竟要如何才气毁了真定大长公主的威势与名誉呢?
一出去,便是铺天盖地的哭声、抽泣声和安抚声。
崔氏脚下一顿,内心头觉出不对来,却说不清楚那里不对。
长亭原觉得二夫人陈氏不会来,哪知将进荣熹院正堂便瞥见陈氏在真定大长公主身边坐得端端方正的,面无神采地看着崔氏忙里忙外。
是呢!
长亭看了陈氏一眼,一时拿不准陈氏企图。
长亭脊背蓦地挺直,并不知五太夫人说此话是故弄玄虚还是手里握着东西要趁火打劫!
可如果…真定大长公主一辈子的名誉毁于一旦…那光德堂便可算作完整的后继无人了…
是的,难过。
真定抬了抬手腕,表示将他们请出去。
除非火里搀着油,由油起的火,再拿水去浇,只会烧得越来越旺,燃得越来越宽。
陆纷讣告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长亭“哦”了一声,揪了揪被角,再将头埋出来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儿。
陈氏别过眼去,死命忍住哭。
玉娘眉梢一抬。凑了过来,“这写的啥呢?”
长亭微不成见地向后一瞥,满秀当即躬身向后退去,慢慢退出正堂。
没有落款,也没有昂首。
陆三太爷死时,她不提出贰言,身后入土。陆五太夫人也寂静不言。现在眼看着陆纷也死了,光德堂看似完整没了人顶天了,她这才将这个疑问抛出来!
第一百四二章丧事(中)
一个放火行凶的太夫人,一个形成了灭门惨案的太夫人,如何能扶得起旁人来坐庄呢?
真定大长公主耷拉眼皮,“我光德堂又不是剧场,非得要唱都雅的戏才行?”
在陆家浑了几十年的人,谁又是省油的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