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他也姓顾吗?”
雨伞放在地上,宋稚把外套脱下,盖在墓碑上:“顾起,我累了。”
宋稚一寸一寸拂过墓碑,没有答复。
思之六岁那年的八月二十七号,宋稚带她去了顾起的坟场。
思之在车里等了好久,雨渐渐下大了,一辆玄色的宾利停在了中间。
她把匕首拿出来。
她手上有泥,很脏,她在衣服上擦洁净,然后才伸手去擦墓碑上的雨滴:“比来我老是梦见你,可总看不清你的脸,顾起,我仿佛将近不记得你长甚么样了。”
少年坐在后座,应了一声。
正在刷平板的少年抬开端。
他是不是……
“思之,你在车上等我,我去把雨伞拿返来。”
她已经不是缉毒警了,她可不成以略微率性一点?
她们下山的时候,天又开端下雨了。
思之长得很像顾起。
思之又坐在车上等了一阵,半途她往车窗外看了好几次,宾利车上的少年一向低着头在玩平板,只昂首与她对视了一眼,隔着朦昏黄胧的雨幕。
妈妈你呢?你也不爱爸爸吗?
“嗯。”
她朝墓碑走近两步:“爸爸是个甚么样的人?”
宋稚回了坟场,她的伞撑开着放在了墓碑的中间,已经落了一层精密的雨,雨水渐渐凝在一起,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他是你爸爸。”
但是……
顾起行刑后,宋稚没有持续当缉毒警,因为不被信赖了。她调去做了文职,在孩子出世前的一个月,辞职开了一家会卖咖啡的书店。。。店里的买卖不好,选址很偏僻,她老是趴在采光最好的那张桌上,呆呆地望着天空,任手边的咖啡渐渐凉透。
宋稚停下脚,转头看山上:“雨伞健忘拿了。”
“思之,你不要讨厌他好不好?”她要求她家的小女人,“他生在这世上,没碰到过爱他的人,起码你,起码你不要讨厌他,好不好?”
这是思之第一次听到顾起这个名字。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墓碑上,再滴落到地上,渐渐地,把赤色冲开。
他坟前的草春生冬灭,已过了六个年初。
思之年幼的时候,也缠着妈妈问过,问爸爸去那里了,爸爸为甚么不返来,妈妈老是哭,厥后思之就再也不问了。
“我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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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前的草长得很高。
墓碑上没有字。
那把匕首她随身放了十二年,她假装得很好,没有人晓得她抱病了,没有人晓得她吃了多少抗烦闷的药,也没有人晓得她无数次握着匕首,对动手腕测量,计算着要如何才气一刀致命。
思之红着眼点了头:“妈妈你呢?你也不爱爸爸吗?”
“明天很冷,你冷不冷啊?”
是一双璧人,背影都很相配。他们撑着一把很大的玄色雨伞,思之没有看到女人的脸,只看到了她窈窕纤细的腰、旗袍的裙摆,另有脚踝上坠着安然扣的铂金链子。
她没有留一张他的照片,除了他送的渔夫帽和身上的纹身。她怕帽子留不了太多年,以是把上面的图案纹到了身上。
“杳杳,手给我牵着,路很滑。”
她爱他,以是,她与他同罪。
“妈妈,这内里是谁?”
“有很多人恨他,咒他永不超生。”
宋稚一株一株拔掉,她说:“他是个恶人。”
她每年的八月二十七号会去看顾起,一年只去一次。她给她的女儿取名思之,顾思之。
“是妈妈的故交。”宋稚蹲下,抬起手,指尖悄悄拂过墓碑:“你还是之前的模样吗?”
“你在车上等。”
“顾起,你有没有等我?”
思之趴在车窗上,头往外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