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脑筋里有点乱,一时候不肯多想,顺手把天竺僧从腰间解下的布囊提在手里,回身走回摩诃叶身边,道声“师,父”。极乐正宗宗主点点头,道:“昭儿,刚才一战,你伤势不轻。不如随为师先回极乐寺临时静养,等伤势病愈了再回王府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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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之难,虽难于上彼苍,却难不住身负绝世武功之妙手。穿益州越巴蜀,入汉中而出陇右,再经渭河进八百里关中平原。途中杨坚改元泰始,正式敕封极乐正宗为国教、贬斥高句丽使节、以及进杨昭为河南王等圣旨接连降下,不数白天天下尽皆知闻。锦袍客与那女子听后均如有所思,却亦并不议论。
锦袍客留步轻噫,又只觉耳边风声微动。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已不动声气站在本身身边。她头顶遮阳竹笠,垂下重纱尽掩绝世容光。以传音入密之法道:“这天竺僧武功不俗,似是天竺苦行一脉。”
当下杨昭点头承诺了。叮咛那些幸运活下来的王府亲卫,将不幸遭到池鱼之殃的无辜死难者连同那天竺僧都好好加以收敛安葬,又遣人回宫把这里的事禀告杨广和萧氏得知。统统安排安妥,〖五部众〗当中的法刑,也恰好赶了辆马车过来,恭请摩诃叶上车。
所谓王府,对杨昭来讲不过就是座大宅院罢了,谈不上有甚么归属感。既然摩诃叶主动提出,那么他天然没有定见。何况刚才苦战以后,现在也确切感觉气血不畅,胸口和右臂的骨头也都模糊作痛,不从速好好医治的话,实在是不可。
他二人对答之间,桥面的天竺僧和少年相互一问一答,瞬息间连拼两击。那女子奇道:“这少年所说风动幡动的典故,清惠竟闻所未闻。菩提本无树四句偈,更大含禅意,深具佛法之三昧。奇特,这少年龄实是谁?”
锦袍客微微点点头,道:“那少年武功远为不及。但看他身上劲气,倒也属道指正宗。奇了,我道门中几时出了如此一名少年后辈?”
锦袍客缓下脚步,不徐不疾,含笑而行,号召道:“梵师妹。”
这日乃是正月十三。两人雇佣的这艘乌蓬船,稠浊在来往南北的各式舟楫之间,缓缓从水闸处转进流经城内的永安大渠。为便利起见。锦袍客此时早经易容,将本身身上那股出尘超脱之气尽数掩去。看上去和浅显客商也没多大别离。那船老迈脾气非常豪放健谈,见他之前自称是平生第一次到大兴城来,忍不住就主动充当起免费导游的角色,口沫横飞,不住向锦袍客陈述大兴城的各种风景。
摩诃叶嘴角隐泛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道:“没甚么,上车吧。”放弃搜刮,头也不回地登上车厢。杨昭随即跟上坐好,关上车门。车夫挽缰扬鞭,喝声“吁~~”那两匹矫健牲,口却就嘶叫扬蹄,刹时拉动马车,辚辚而去。
锦袍客跃下摘星台,当即发挥轻功,大袖飘飘乘风而去。斯须间已出兜率宫,直下峨眉金顶。获得山脚下时,他再度昂首望星以辨定方位,随即依途径转过两处山坳,忽见面前为之豁然开畅。倒是一个小小山谷。此际还是寒冬时节,峨眉山海拔极高,山上各峰都是白雪皑皑。但这小山谷内却到处绿草茵茵,繁花如锦。气候暖和,竟与春日无异。山谷此中一颗参天古松之下,却有个身影,正盘膝端坐入定。
锦袍客大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那女子微微颌首,道:“正该如此。只是当今杨氏气数仍旺,行事更须更加谨慎。且让天师为明,我等在暗,从长计议,细粗布局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