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来回回唱那几出戏，没意义。”老夫人合上书，“春节请了黄梅戏的演员唱堂会，《西厢记》不错，我持续听了半个月。”
老夫人哼笑，“我看不惯你母亲，甚么门当户对！我爷爷是流浪汉，百口在外洋靠布施金糊口，母亲因为金发碧眼长得标致，被父亲娶进门了，‘大财主和穷户窟的洋女人’，婚配吗？”
他食指挠了一下程禧的腰肢，“禧儿蜜斯吃糖醋鱼。”
“京哥儿爱吃蒸鱼！当然有。”
“由不得你。”他拂袖而去。
他挺直脊背，望着老夫人。
“京哥儿是你喊的？”他半怒斥，半笑意，“周京臣。”
七点钟，老夫人去佛堂朗读佛经。
“北方人讲姑苏话，但是下苦工夫了。”老夫人惊奇，“正宗吗？”
“参与奖不是奖？”他一本端庄，“重在参与，轻在获奖。”
周京臣生硬的脊梁缓缓塌下，如释重负普通，“李家只要姑婆最开通。”
她点头。
“为叶柏南守身如玉？”他冷言冷语。
程禧面红耳赤。
“出糗次数多了，就风俗了。”他安抚，不如不安抚，程禧狠狠踩他鞋后跟。
周京臣俄然立足，程禧猝不及防，撞上他胸膛。
“我可不欺负女人，是逗她。”周京臣挨着程禧坐下，挑了鱼刺，鱼肉搁在她碗里。
有钱的老富豪，7、八十岁还是娶续弦，李老太爷却例外，和夫情面比金坚。
李家老宅面积大，有中堂、后堂、茶堂和餐厅，弯弯绕绕的，程禧寸步不离跟着周京臣。
“换一个喊。”
“平时让你喊哥哥，你偏喊名字，明天倒是一向喊。”
“哎！我顿时烧一条。”
他蓦地发笑，老夫人也哈哈大笑。
“姑婆不骂你。”他影子沉甸甸的，覆住她。
“一礼拜。”窗户透出橘色的灯光，游廊长，他影子也长，“不肯意待？”
“后园的戏台子撤了，您不听戏了？”
周京臣手一滞，摁在她鼓起的臀尖。
周京臣抽了纸巾，擦拭洁净，“姑婆夸你了，吴侬软语好听。”
保母这时号召周京臣去餐厅吃晚餐，他松开程禧，“有鱼吗？”
“禧儿会唱姑苏评弹，会跳长袖舞。”周京臣舀了一勺汤，递给老夫人，“黄梅戏《天仙配》，禧后代扮男装，扮演董永，获了奖。”
她叫哥哥，他老是没有抵当力。
“周京臣！”她喊完，飞奔进餐厅。
“在哪喊哥哥不都一样？”她仰起脸。
“我没筹办，忘词了...”她是严峻，鼻头一层精密的汗珠。
他一字一顿，教她。
“上一辈的恩仇罪孽，后代无辜遭轻视，受连累，够不幸了。”老夫人慢条斯理喝完汤，终究开口，“我拎得清孰是孰非。”
程禧想，周京臣是李老太爷一手带大的，李老太爷曾经感慨这个外长孙的脾气最像他了，周京臣今后对老婆大略也会忠贞不渝。
“哥哥，你待多久啊？”
“没法无天。”周京臣从椅子上起来，瞥了一眼她屁股，她双手捂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一名最年长，白发苍苍很有威仪，对周京臣并不客气，端着架子，“京哥儿，传闻你打消了和华家的婚约？”
在这边喊得越频繁，越深切民气，越不成冲破。
她舌头咕哝了半晌，“没大没小...姑婆该骂我了。”
满园子的花红柳翠，他倚着亭阁的柱子，一一驱逐，一股叱咤风云的派头，天气暗淡，也粉饰不住他芝兰玉树清隽表面。
老夫人早已坐在主位了，戴着老花镜，读《红楼梦》，“慌里镇静的，饿了吧？”
她噗嗤一笑。
没有琵琶伴奏，贫乏意境，程禧简朴哼唱了几句，周京臣帮她打节拍，共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