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将来的不久，还会有一场怨憎会。
非是长命之相啊。
牧棠之安静道：“公孙先生是在交代后事？”
现在的公孙仲谋就算穿一件陈旧的黑袍，也比身着蜀锦织锻的徐北游更像上位者，这是一股子光阴和世情磨练出来的势。
徐北游面庞安静，沉默不语。
公孙仲谋端坐在椅子上，笑了笑道：“一小我老了，就老是考虑这些身后事情，你是世家走出来的，晓得所谓世家高阀到底是如何回事，平常世家也好，还是皇室贵爵也罢，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家字，做少爷的时候，等着老爷子给你铺路，做了老爷，再给本身儿子铺路，一辈又一辈就这么传下来，宗门也是如此，当年先师走得太早，剑宗残落，我深受其苦，以是到了本身门徒这儿，就不肯再让他走那么多弯路。”
徐北游沉默点头。
辽王牧棠之本年不过是而立之年的年纪，年青俊朗的边幅，可在心态上却更像是他面前坐着的垂暮白叟，在这一点上，两人能够说很有共通之处，一个扛着已经名存实亡的剑宗，一个背着摇摇欲坠的辽王府。不过公孙仲谋有几十年的经历，大起大落以后培养了他的得失不惊的淡然表情，而牧棠之却只是个年青人罢了，没有公孙仲谋的经历和表情，反而是在这类压力之下变成了本日的阴霾辽王。
一身黑红色穿着的徐北游排闼而入，躬身见礼道：“辽王殿下，师父。”
公孙仲谋轻声笑道：“辽王，你们都还年青，今后的路还长着呢。这个世道，明天是我们这些老朽的，可明天就是你们的。”
公孙仲谋指了指徐北游，缓缓说道：“辽王和剑宗一起的路会很长很长，但是老朽我的路却不会太长了，今后再跟辽王殿下谈这些诛心之言的人，就是他了。”
固然没有决计做出大人物们礼贤下士的风采，但实事求是而言，牧棠之并不让人讨厌，抛开辽王的身份，他无疑是个被世家经心培养出来的完美世家子，换个家世，他或许会是个执扇写风骚的乱世翩翩佳公子，可惜他生在了身不由己的贵爵之家，父母早亡，他只能早早承担起这副足以压垮普通人的沉重担子。
牧棠之轻声道：“出去。”
就连徐北游都能看出牧棠之眉宇间的那抹阴沉，可见这位辽王殿下的心机是如何之重，身上的担子是如何之重。
牧棠之微微点头回应。
公孙仲谋不觉得意道：“同龄分歧命，他是奔着天上去的，我却只能往地下走了。”
“以是，沉下心来渐渐熬吧，熬着熬着就出头了，就像踩着别人上位，如果哪一天，你发明前面再无人可踩时，那你就真的是人上人了。”
公孙仲谋淡笑道：“该罢休的时候就罢休，趁着我还活着，有甚么不对的还能斧正一二，免得今后变成大错，追悔莫及。”
佛家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分袂、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牧棠之浅笑不语，公孙仲谋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有些长辈说话的口气，或许有些过了，但细细算下来，公孙仲谋与他母亲是一辈人，倒也委偏言得畴昔。至于徐北游，固然临时看不出端倪，但能入得公孙仲谋的法眼，想来不会差到那里去。
未几时门别传来拍门声。
这场书房深谈一向持续到寅时，徐北游大多数时候只是旁听，并不插话。从书房出来后，师徒两人去了清涟居。
不过有端木玉这位世家子的前车之鉴，让徐北游对这些世家高阀出身的同龄民气存顾忌，辽王这位世家子的佼佼者，更是让他不敢有涓滴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