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杜三娘像是听到了甚么笑话,密切地刮了下他的鼻子,“你本就不是我的儿子呀,我一个断子绝孙的恶婆娘,连个暖床的男人都没有,哪来的母慈子孝?”

薛泓碧僵着身材,半天赋哑着嗓子问道:“那我如果去找他,还能做你儿子吗?”

他本年十三,按理说还是个大孩子,可杜三娘从未真正把他当个小孩,天然也不成怜他,寒声问道:“你是如何碰到傅渊渟的?”

杜三娘喝干最后一口冷水,昂首与他四目相对,少年站直身材才比她坐着高上一些,可他目光果断腰背挺直,已经有了大人的表面,不再是阿谁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娃娃。

“我……回家的路上经太冷巷,闻见血腥味,听到内里有人呼救。”薛泓碧的手指痉挛了下,说话中气不敷,“我出来检察,见到逃出围歼的匪首陈宝山……我打不过,陈宝山要杀我,他救了我。”

杜三娘看着他,俄然有些啼笑皆非,这小子向来是心眼儿多如马蜂窝,从小到大没少跟她耍小聪明,现在真闲事光临头,他却连个含混之词都不会说,也不知昔日的聪明劲都到那里去了。

“赌吗?”杜三娘俄然冷冷地笑了。

她提及过往,有些唏嘘感慨,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薛泓碧却感觉背脊发凉。

永安七年,丞相宋元昭借北疆互市便当私通乌勒,后者背弃盟约再扰边关,合法雄师开赴北疆、中都内虚之际,宋元昭趁机逼宫篡位,几乎就改朝换代,所幸狼子野心功亏一篑,宋元昭因犯谋逆连累九族,权奸党派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换得大靖这十二年承平乱世。

薛泓碧怔怔地看她。

杜三娘就像是一张经心描画的画皮,他觉得看在眼里记在内心,现在画皮撕破,那些影象也都变了样。

“闭嘴,老乌龟!”杜三娘面寒如冰,“我现在很想杀人,不想死就消停些。”

好半天,他才低下头,喃喃道:“那你为甚么要养我呢?”

二十年前,靖高宗第三次北上远征乌勒,大败敌军,光复云罗七州,一雪先皇之耻,举国同庆。然乐极生悲,靖高宗于回师途中病逝,监国太子大悲之下暴病而薨,殷氏王室内哄,不得已搀扶继后之子为新帝,因其年幼,由萧太后垂帘在朝,改年号永安。

彼时傅渊渟身为魔道补天宗之主,在江湖上不说只手遮天也是翻覆武林,可他生得一副狼子野心,不甘在江湖泥潭中徘徊,妄图更进一步做那生杀予夺的人上人,为此不吝投奔奸相宋元昭,帮他组建飞星盟招揽部属,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更是胆小包天到刺杀镇北大元帅,帮手内奸攻打北疆寒山关,几乎就让敌国雄师破门而入……诸般各种,罄竹难书!

杜三娘只给了他两条路,要么留在她身边持续做个好儿子,今后立室立业安然度日,要么……他现在走出这个门,与她恩断义绝。

薛泓碧死死咬住牙关,压住了差点冲口而出的哭声。

这一巴掌分歧于前次,用尽杜三娘仅剩的力量,直接打得他趴在地上,脸上都不觉疼辣,只要面前发黑耳朵嗡鸣,脑筋里满是浆糊,好半天赋缓过气。

杜三娘的语气始终安静如常,薛泓碧却已经泪流满面,可他终是没有哭出声来。

新帝即位,不但方才安定的北疆再刮风云,东海、西域等地也波澜频生,内忧内乱共同侵袭风雨飘摇的大靖江山,幸而萧太后虽为女流,政见手腕涓滴不逊于人,以庞大的家属权势为后盾,结合忠臣良将抗内奸、肃朝堂,堪堪稳住大靖鼎祚,也是以与贪墨弄权之流势成水火,何如其权势盘根错节,难以肃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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