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非常不懂，额娘脾气温淑，待下人亦非常刻薄。怎才刚过世，便被人如此避之唯恐不及——而彼时我却在想，倘若能见得额娘一面，哪怕她果然成了平话人丁中那些青面獠牙的厉鬼，亦没有甚么可去惊骇的。因为在我眼中，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额娘。”
冯霁雯睁着双尚且泪意昏黄的眼睛，被他吻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且这么早就醒来等着问她，想来在他看来当是一件非常紧急之事。
她想，她大抵是获得了此大家间最纯粹宝贵的一样东西。
“昨晚有一事忘了问夫人。”他一面行动和顺地替她理了理贴在腮边的青丝，一面开口讲道。
前年七夕……
“确是落水之时。”她的声音略带些许哽咽的沙哑，道：“但却并非是什刹海那一遭——而是前年七夕后，于静云庵内。”
冯霁雯抬起眼看他，朦昏黄胧地问：“爷几时醒的？”
和珅于此时忽而伸展了眉眼。
“我就晓得，你不会怕我。”她埋头在他胸前，声音听起来闷闷地，尽是鼻音，仿佛是夹带了哭意在说话：“感谢你不怕我。”
他看着她，眼中盛满了当真的神情。
“夫人扯谎，理应小作惩戒一番。”
冯霁雯听罢闷笑了一声，道：“那可不见得……”
“……”
他之以是光荣她是冯霁雯，只因是情素未起之时便得以将其娶过门的偶合罢了，而与她的身份或是样貌无关。
“我很光荣。”他拿下巴在她发顶悄悄摩挲了数下，道：“幸得夫人占得是这一具身材，才让我得幸能与夫人共结连理。”
那莫不就是——
“夫人说的，我天然信。”
“傻瓜。”和珅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温声道：“你我是伉俪，何谈谢字？且想一想，今晚若换作你是我，我是你，你定也不会生出涓滴畏缩之意来。”
话至此处，他不由将冯霁雯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想晓得，我可会与夫人白头到老？”
“恰是当时，故我也算是刚醒来，便替人背了一道黑锅。”
冯霁雯点头。
“你且答我。”
她就晓得……他在乎的绝非是她的来源。
而他也是未得终老的结局。
和珅叹了口气，语气中皆是无法的宠溺——
“何事？”
冯霁雯听罢，一时不由怔住了。
……
有此反应，本来竟是怕她半路被人调了包。
帐中缠绵，春宵且长。
“平心而论，多少有一些。”他的语气是一变态态的当真，就这么紧紧抱着她，说道：“我犹记得额娘刚归天之时，我对存亡二字尚且懵懂不知，只听大人们讲，待过了头七，额娘便再也不会返来了。额娘头七当晚，府中的下人们早早熄灯歇下了，就连阿玛亦是，听金伯说，他们是恐被额娘的回魂给冲撞着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并肯定，真正吸引着他的，是这具身材里，独一无二的灵魂。
她亦紧紧地反抱住了他。
“夫人……又调皮了。”
“这却不见得。”他亦笑了笑，讲道：“倘若今晚换作第二人，我必定也都是避之不及的。只因是夫人罢了。”
冯霁雯已是热泪满眶。
冯霁雯不知他因何会俄然提及这些，只听他持续往下讲。
和珅清润的嗓音传入耳中。
“夫人不是说晓得将来之事吗？”
翌日朝晨。
四目相对，终究她倒是眼中含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冯霁雯还欲再言，却又被他堵了归去。
“若你所言失实，那你与我实话实话，你是自何时起占了她的身材，成了她的？”他问：“是自前次什刹海落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