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二人对视，四目交映，反见不慧。
“这江湖，难过美人关的浪荡侠客，老是比倾世美人儿多那么一个。”
段干色唇角一颤，止住了口边笑意，却漫出了眼底欢乐，深施一揖，轻声策应，“部属晓得泽女同五鹿皇室有些个世仇，之前于抱琴城，也幸亏泽女菩萨心肠，未取那纨绔王爷性命。”
共姜轻笑，隔了半晌，方再启唇，柔声点拨道：“可还记得当年质于五鹿的适心夫人？莫要忘了，她但是古远寒一母同胞的亲姊！”
一言即落，二人相视一笑，段干色面上稍见欣然，摇眉轻叹，“惜得那鱼悟甚不顶用，半路又杀出个小和尚，解了抢救了火。”段干色一顿，侧颊直冲共姜询道：“部属当真不解，那小和尚，究竟自那边多得了一颗水寒来？”
法王口上未应，倒是抬掌将那玄色三眼獠牙威怒金刚面具正了又正。
待得盏茶工夫，鱼悟于座上呆坐半刻，终是回神，止不住眉头一低，叹口长气，起家杜门，后则下帷焚香，沉默于暗处蒲团上结跏趺坐；口唇微开，脑内倒是连一经一偈也摸索不出，只感觉斗室如有千倾，天壤不过一人。
“年幼之时，我同家母于五鹿也见过适心夫人几面。”共姜冷哼一声，笑道：“其那心智，可决然不是个甘作砧板鱼肉的弱质女流。”
重光闻声，目华先黯，眉头一蹙，思忖不敷半晌，倒是陡地开颜，粲然笑道：“我这红莲，根儿离不得莲堂；即便偶有外出，私往凡俗置些田产，办些金饰，也不过是为着吃人的时候胃口好些，喝血的时候底气足些，不时于法王跟前显一显翠袖殷勤、玉手和顺罢了。”
“如果钦山之事，伍金台不过眼障，那于国师而言，恐是大事。”
寂静半刻，段干色方才回神，头颈一低，踱步暗今后退个两步，面上更显谦恭。
段干色一听，挑眉一骇，冲共姜频送眼风，待确认并非口误，这方将两臂虚虚一抬，掐腰奇道：“怎得……是他？”
钜燕都城，广达城暗阁。
共姜再笑，身子前仰后合，直引得那珍珠宝冠微颤不休。
“此一回，你便令人扮作大欢乐宫人，直捣宝象寺，作势取那小僧性命。”共姜肩头一颤，一字一顿再道：“届时，非论那暗处之人是生了指爪辟地，还是插了翅翼飞天，都得不请自来，亟求一见。如有所求，我自不惧其钳口。”
重光姬斜倚玉床之上，红润凝脂，翠匀浅黛，两指将耳后一束碎发拨弄三番，朱唇稍启，娇声询道：“法王，那日差使受阴魔罗同识阴魔罗二人分往昆仑及四海帮戮挫雪见羞陈峙，连带屠尽虎魄卫六十四人，血流如河，白骨如山，真真教个痛快。”
共姜闻听，又再抬掌，置于那珍珠障前，虚虚掩口，粉面冰融，娇声笑道：“非你鄙人，不过是有些个五鹿掌故旧事，你未晓得，怨不得你。”
话音方落，扭身便去，独一言绕梁，轻柔熨耳。
寺僧吃紧点头，拥戴不住，“若国师所料不错，怕是姬沙老儿已然自陈雪二人丁内得了甚动静。国师放心，我等自当紧盯金卫，咬住不放，断不会令姬沙老儿占得半分便宜。”
“之前你也遣人探过灵和寺，可曾查见半点端绪？若那同括乃是单枪匹马，断难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共姜轻咳一声，两目一阖，低声再道：“迩来你也多方探查少扬暗害外使之人，连同那九韶密林之怪，虽无明证，却可推知，暗处那人怕是要寻鱼悟费事。你再想想，水寒一事，除却三国同尤耳国主重臣，便也唯有你我，连同那暗蛰之人晓得。你且猜上一猜，若适心夫人尚在人间，她当是归依何人、攀附何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