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稍一抿唇,目珠浅转,不经意随口询道:“倒不知前辈这销磨楼,究竟出口多少?”
听得此处,五鹿浑心下已是一动,目睑一低,想着秦樱名为宋楼女主,暗为异教虎伥,此人此行,那里同忠孝节义沾得边去。
“真要如此,现现在又岂会有甚的宋楼公子?怕是钜燕朝堂,也非现在此番气象。”
约莫半柱香后。
话音方落,便见秦樱自一旁角门暴露头来,一曳裙裾,娉婷袅娜,倒是又重梳洗打扮过了。
李四友眉头紧攒,面现不耐,纳了口长气,切齿叹道:“尔等欲探的,便是你方才提及的那甚劳什后代人?”
五鹿浑心有戚戚,实在无言,但是低眉瞧见身前这大包小袋,唇角一耷,又想着各式推拒,恰于此时,正听得李四友低声再道:“小老儿瞧着尊驾面相,实非常人。且同宋楼清了其中干系,待离此地,你这毛发之疾,可期不药而愈。”
磨蹭少时,五鹿浑方才侧目,见这一处,恰是宋楼后园,敞豁非常;挑眉回身,见假山嶙峋,上植古藤,蟠根虬枝,状如华盖,正将假山内里乾坤密密实实遮藏起来。
李四友见状,面上一同浮出些许戚戚之色,也未几言,起家自往屋外,将五鹿浑一人独留下来。
正自考虑,已听得况行恭冷声哼道:“你这小子,倒算命硬。”言罢,脸一掉,扭身便走。
“前辈这是……”五鹿浑抿了抿唇,颇是有些不安闲。
“廿二岁前,可曾有一女子阽危无策,泥足深陷你销磨楼内?”
初必然睛,便见况行恭一张冷脸端端方正横在身前。五鹿浑身子打个寒噤,噘嘴暗自心道:瞧多了李四友的斑斓划一,现下陡见况行恭这幅尊容,的确如同方自金刚脚底下拖曳出来普通,实在好人胃口。
李四友一拍脑门,立时拥戴道:“是了,是了,你且少待。”
“如此这般,前辈倒不惧外人查此洞天?”
李四友见状,广袖一挥,口内连连念叨着“小老儿何尝见怪”,正自说着,又复兴身,踱步回了桌前,自顾自斟了满盏,一口饮尽,后则一拢披发,沉声自道:“想来,方才那些动静,尊驾皆得之于宋楼奶奶之口?”
李四友听得此话,阖目轻笑出声,待得半刻,笑意乍止,反化哀声。
五鹿浑将一众吃食背在身后,腾出两手秉烛摸索,横三竖四,七颠八倒,终是顺着一盘曲石洞行至一扇石门前。看望半刻,也没瞧着门边有甚构造可启,正自五鹿浑迷惑之际,只听得前头一阵沙沙响动,后则猛不丁嗤的一声,见石门自往摆布两分,眼目前蓦地打进一道白光,直教五鹿浑阖目掩面,候个盏茶工夫方再开眼。
李四友闻声,膺内实在憋闷,喉头隆隆作响,呼的一声,侧颊自往一边啐了口浓痰,后则自行努了努嘴,将颊肉翻卷个两回,探手再捉了块黄雀酢,吃吃笑道:“本为杯盘之地,何作兵戈之场?”
“中间既知小老儿来源,怎好单掩了自家来处,偏将小老儿蒙在鼓里?”
“尊驾年事尚小,怕是不知,李四友同这销磨楼,早在古远寒身登九五之前,便已小驰名声。只不过,李四友终归江湖过客,真名实姓,人皆不通。”
“小老儿我……常常对着樱儿,老是拙嘴笨腮……东西,你且捎去,话……我还是藏在内心……”
“先年死别,后岁生离,漫天神佛早将小老儿捏弄的不敢抱怨,任由摆布。人道是浮生若梦,为欢多少?”李四友口唇一抿,转悲作喜,“小老儿这把年事了,实在需得活得呆点,看得开点,才好留住一些念想,让今后同死地相接的日子听起来不甚可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