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碗茶后,五鹿浑等五人已然离了八音山脚十数里。此一时,诸人方才不惧埋伏,垂垂安下心来。
楚锦轻嗤一声,面上倒是一派浮云薄态,目睑开阖之间,轻声嘲道:“这八大王身边,倒也有精通文墨之辈。考虑之深,莫可藐视。其既知庄上端方,这便特地昭告全城,楚某欲以财帛化此兵戈。一来,我庄以乐助为根底,既知郡主涉险,必得依其情意老诚恳实舍出银子去;再来,楚某不成于山庄以外动武的端方,远近皆知,若近几日那八大王有甚好歹,城民不消细想,也必得将此事算在楚某头上。此一举,既可求财,又可自全,那八大王,倒还真真有些个手腕。”
楚锦闻声,不由得纳口长气,凤眼一抬,甚没好气,“是真是假,容公子一双明眼尚瞧不穿?”
“想那楚锦出乘骏马,入罗红颜;这戋戋万两,不过九牛身上拔得一毛。”八大王啧啧两声,挑眉再道:“既是如此,下回老子便多捉几个触霉头的游食户,再往一笑山庄多寻些买卖作上一作。老子倒也并非无甚骨鲠,与我八音山做买卖,必是童叟无欺,货银两讫;届时,一人便只讨一千两银子,天然不算侵犯你们便宜。”
楚锦听得此话,也不再加推搪,口唇紧抿,起家直冲前行了个礼。
楚锦闻声,露齿而笑。手掌一抬,缓缓往袖内摸出张信札,轻扯广袖,边摇边道:“匪人亦留了书牍于我庄外,战女人可欲一观?”
“那八大王,怙恶多年,除却昨日宝继庵上不知内幕冲撞家母,其从未同我一笑山庄有些微连累。其既知我端方,想来之前多有避讳,闪躲不及。此一回,其却指名道姓,大放厥词,非同山庄生出些干系嫌隙。这般所为,怎不希奇?”
楚锦见状,眉眼一飞,单手将那信札团作一团,缓声慰道:“此一事,现下也算不幸中之大幸。既能够一万纹银换郡主安然,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楚某乐见其成,岂会不为?只是,家父重义,楚某贪名;山庄高低,自认言虑所终,行稽所敝。怎想着,庄内旧矩,现下竟为一帮纠合匪人肆意拿捏,反作了楚某软肋,迫着鄙人不得已谨小慎微,缚手缩脚。好话如枷,累人不浅……”一言未尽,楚锦摇眉,且笑且叹,面上已见不忿。
胥留留止了马,也不呼应,自顾自抬掌往身前古芊芊背上轻柔拍个两回,后则抬手,缓为其开了捆绑、解了束缚。
八大王闻声,侧颊同旁的山匪换个眼风,眨眉工夫,世人俱是捧腹轰笑,止也难止。
闻人战娇应一声,毫不扭捏,落落起家便取了信札,打眼一瞧,朗声诵道:“一笑山庄楚公子台鉴,比邻数年,未曾奉笺,实我辈之疏失。今籍宝继庵来世观音之便,冒昧干请楚公子移步,齐证佛迹,一叙温寒。冒昧不当,万乞包涵。”
“要老子说,百年后皆化坑尘,眼目前何必拘束?一笑山庄那帮子肏屁股的老咬虫贼猢狲,立甚没头没腚的驴马端方?”八大王冷嗤一声,抬掌往凫皮眼罩上压了一压,随即往一旁喷口唾沫星子,奸笑连连,“这下好了,搬起石头打本身的脚,白白便宜了老子。楚锦那呆鸟,既送银子与老子开消,还得好生保着老子命去,也不知他吃了这暗亏,夜夜想起,得背着人抽本身多少大耳刮子!”
五鹿浑暗往楚锦处飞个眼风,先是摇了摇眉,后将手背往下颌须尖上摩了两回,抿唇叹道:“要么,便是那八大王早有此计,掳人上山,打的就是勒迫财银的算盘;要么,便是……便是郡主不堪欺侮,对那匪人托了实底,那八大王莫敢招惹王府,只得退而求其次,以人易物,也不算得个亏蚀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