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缓缓起家,探掌往榻沿一扶,心下全然记不得本身是何时自容欢那处出来,又是何时合衣盹了畴昔。正自考虑,恰闻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五鹿浑两掌一攒,尚未行动,挑眉再探,已见五鹿老笑嘻嘻立于目前。
五鹿浑稍一沉吟,目华渐黯,思及胥留留,心内难定,只得浅咬下唇,无法咨嗟,“莫提雕青,现在,我连那棺内躺的究竟何人,尚且存疑。”
“容胥两家,皆为钜燕王谢。容兄同胥女人若胜利德,实乃天作之合。”五鹿浑口唇一抬,含笑策应,“以美玉配明珠,本为良伴;移干柴近烈火,何如不燃?”
五鹿老冷哼一声,朝外飞个白眼,唇角浅抿,候了半刻,陡地往五鹿浑身前一凑,低低道:“我说兄长,那胥家蜜斯,究竟是那里未能称你情意?”
五鹿浑见这情状,心下也不落忍,旋即收了戏弄之心,敛了笑,起家自往房外,且寻了个山庄主子,讨了两壶佳酿。前后不过半柱香,便又再往屋内,将一壶一盅直往容欢目前一掷,本身亦是缓缓回座,浅斟慢酌。
“那名流乃言——既拂矣,又去尘,真婿也。”五鹿浑两指再夹了酒盅,两肩一开,脖颈一软,倾杯抬头便接了盅内余沥,后将舌尖一探,柔声笑道:“那一名流,染有暗疾;非在身,却在心。其眼里最见不得的,便是脏污之物;平生最恨的,恰是那些个四下常见的浮土悬尘。若得一人,可令尘不侵、土不染,拂去尘者,难道贤婿?”一言方落,未待容欢反应,五鹿浑已是单掌轻压桌面,渡力于腕,正将手边酒壶震起半尺;后则凝力二指,于壶柄处稍稍一推,迅指之间,便见那酒壶腾空上前,稳稳落在容欢膝头。壶盖安稳,滴酒未费。
此言一落,兄弟二人对视一面,眨眉工夫,俱是侧了脸颊,失声齐笑。
“恰是,恰是。钦山不提,想那薄山、雪山、四海帮、昆仑派,哪桩凶案不是奥妙行事?何曾这般冠冕堂皇,大张旗鼓?”
五鹿浑闻声,点头以应,将眉一挑,悠悠叹道:“容兄,此事全赖胞弟玩心太盛,今后鄙人定当严加管束,好生束缚。只是,现下事已至此,照你所言,你要如何平了胥女人胸中意气,还了胥大侠明净名声?”
容欢见五鹿浑转了话头,一语中的,这便咂摸咂摸口唇,缓声喃喃,“前一事,倒是不难。只消逢其所喜,避其所讳,笑容温言,知心软款。本公子虽有阿谁芥蒂,但是,终归萧洒姣美,貌赛潘安;光阴一长,好教那硬铁化热汁,迟早令其倾倒!”
“当今宋楼,唯我一条血脉。此事若为祖母晓得,想其为延容家一线之续,必得出些恶招,难为了我去……真若那般,本公子面子安在?何况,若说此乃癖洁,倒也不甚对症——平常里跟人共用巾器、同饮同食,也未顺从;野地里打滚,土堆中打盹,都不觉胃反……唯独…唯独那事儿……甚觉脏污,嫌之恶之,惧之畏之,容某实在……”
“鄙人暮年寻医问药,求治梦行之症时,倒也听多了一众草泽医人所述趣事。”五鹿浑眼目微眯,挑眉轻笑,“要我说,名流癖洁之病,绝非膏肓之间;不管如何,其终归有个女儿不是。鄙人但是听闻,有些个癖洁病笃者,自惜发肤,旁人连半根指头亦是沾不得,至于床笫之私,更是难为。”
五鹿浑见状,立时将手一抬,轻往五鹿老侧颊一戳,稍一使力,便将那俏脸顶出一臂开外,后则急将两眼一阖,不答不该。
“虽那柳掌门各式狡赖,但是究竟俱在,明眼即见——葡山凤池师太四绝掌神技,当是得了大欢乐宫点拨传授。垂垂兄也曾言及,那宣家兄弟擂台功法,颇是精进,必也得太高人指导。”容欢将头颈一抬,缓了背上生硬,再将两臂一抱,低声自道:“这般那般,过分偶合。如此细想,怎能令人不生疑窦?”